犹豫了一下,我低着头面带尷尬打开门,站在门外的子新,把手中圆鼓鼓的袋子塞往我怀中,说:「给你。」他不给我反应的时间,转身立刻跑走。
袋子里满满是水果和罐头。
完了,白收他那么多食物,我怎么那么没用啊!
不行,得还他或给他钱才可以。
手机响起,我赶忙接起,那一边传来子新的声音:「坦率收下就好,别拒绝。」然后立刻掛断。
傻眼好一会,我决定先按兵不动,前往採购去。
去小型卖场买好快速料理包,回家的路上,头却比刚刚晕得更厉害。踩着愈来愈虚浮的脚步,我有些支撑不住的伸手扶在路边一栋浅蓝色房子墙壁上。
头好晕,一阵虚脱无力的困顿感自脚底板袭上来。
视线模糊之际,右边一股力量将差点跌坐下去的我及时扶住。
透过有些歪掉的眼镜看向那人,原来是秀铭。
他担忧的看我说:「你还好吗?先进来我家吧。」
想拒绝他,却因为头晕挤不出一丝力气开口说话。只见秀铭打开浅蓝色房子的门,原来这刚好是他家啊。
他扶我进去客厅坐下,匆忙的消失,又匆忙的拿着端盘出现。
「这是乾净的湿毛巾。」他说完,才以毛巾擦拭掉我满头大汗。在擦拭颈部前,他轻轻说了声:「不好意思。」以相当温柔的力道帮我擦掉汗水淋漓的前后颈项。擦完汗,他打开一罐葡萄汁给我喝。我咕嘟咕嘟灌下几口,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吓到你了,谢谢。」
秀铭担忧色没退去,将端盘上冒着热气的地瓜粥拿给我:「吃一些吧。」
本想拒绝,脑袋却闪过子新的那句话,心情有些沮丧,我接过地瓜粥呢喃:「对不起,我太没用了……」脱口而出后,我才惊觉不好,尷尬的看着秀铭想说些什么掩盖掉刚才那句太过灰暗的话语。
我曾答应过三姐,不再说这些丧气话,不再用灰暗的眼光看待自己,可是我,是不是不论到哪里都跟几年前的我一样,一无是处呢?
该遭,怎么办?我不想把灰暗带给秀铭或任何人,我不想。
「雅生,不要道歉,你没有任何错。」秀铭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就在我身边。
我抬头看他,他白净的脸没有不悦。
秀铭坐到我身边,放在大腿上的双手交握,轻声说:「人一个人住,难免会遇到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这时坦然一点,就是给对方最好的感谢了。」他展开孩子般的笑靨,「这是我妈妈教的。」
「你的妈妈……」我喃喃的说,意识稍微恢復了些。
「我妈跟再婚对象现在住在法国。」秀铭毫不介意的说。
我睁大眼睛看他,不知该说什么。
他不在意的继续说:「我爸爸在我高三的时候因为过劳而过世。我当兵退伍后,妈妈认识了一位来台湾工作的法国人。那人对我妈和我都很好,但是他来台工作却只是短期派遣,很快就又要回法国。妈妈与他非常相爱,但妈妈却放不下这栋房子和我,毕竟房子是爸爸拼了命不停工作换来的。我明白妈妈的心思,于是告诉她我留在台湾,守住这栋房子。妈妈一开始不肯,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沟通她才勉强答应。离开之前她叮嚀我刚才那一段话,我答应她,她才安心的回到法国,回到她最初的故乡。」
秀铭在说这些过往,脸上毫无阴霾,有的仅是寧静的祥和。
我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
秀铭又笑了,笑得天真无邪。
吃完地瓜粥,也休息够,秀铭因为担心陪我一起走回晴天馆。
一路上他虽然很少说话,却意外的让我相当安心。
回到晴天馆,我边拿钥匙边要跟他告别,海豚吊饰却掉了出来。
秀铭捡起来还给我:「你喜欢海豚?」
我面容僵硬含糊的说:「对啊。」将吊饰赶紧塞回口袋里。
他没多说什么,与我告别后便离开。
回到家里,把一切打理好,来到厨房看到那些子新送的水果及罐头,我笑了笑,在心里告诉自己:坦率接受,才是给对方最好的感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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