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鼓足勇气,转向坐在柜台后面看书的人:“老先生,打扰您片刻。”
主父偃放下书:“何事?”
“请问刚才来的那对父子去哪儿了?”
主父偃:“找他们何事?”
“那位年少的公子几句话就令我等茅塞顿开。我们想,想知道那位公子家在何处。也好改日登门拜访。”
主父偃虽不了解太子,但他听说过“卫大公子”,也知道太后有几个侄孙,也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所以他也知道“王孙”就是太子。除了他谁敢冒充太后侄孙,王家人还不敢出来揭穿他。
“王孙”去喝茶都不介意帮人递自荐。太子倘若当真看中此子,就算不好留下“王孙”之名,也会同他交代一二。然而太子下来什么也没说,直接上车随天子回宫。
主父偃不敢据实已告,也不想被这人缠上:“有些机会错过就错过了。”
男子脸色微变,试探地问:“那位公子同先生说了?”
“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男子一脸迷茫。主父偃听到脚步声,朝外看去,张汤拎着食盒进来,“你知道他是何人吗?”
在楼下抄书的一些人闻言停下笔,转过身很是怪,还用问吗?如今长安谁不知道主父偃和张汤为太子照看书楼。
张汤:“出什么事了?”
主父偃:“知道推恩令吗?知道白鹿皮币吗?”
男子不敢相信:“你你是,主父偃?”猛然转向张汤。张汤笑道:“我是张汤。找我们何事?”
主父偃:“他想知道公子和小公子家在何处,改日登门拜访。”
张汤笑了:“我虽然只能在这里看看门,可我儿媳乃当朝三公主。儿子在陛下身边当差。我说话比他好使。你找他不如找我。”
“那您会告诉小人吗?”
张汤微微摇头:“不会。”
男子还是太年轻,二十出头,此言一出脸色微怒。张汤不以为意:“我同你非亲非故,跟他们一样。”扫一眼没钱买书,来此抄书的人,“我帮了你,岂不是也得帮他们?何况不止你们。”
男子理解,但他不想接受。
张汤打开食盒,拿出茶壶和点心。主父偃捏一块硬硬的梅花糕,眉头微皱:“张老弟,你这——”
“爱吃不吃!”张汤很早以前就知道主父偃贪得无厌。但那是陛下指望用他收拾藩王。主父偃只是贪钱,可能会害几人无家可归,但跟藩王谋反横尸遍野比起来不算什么。张汤很清楚这点,所以有时候很烦主父偃也从不敢给他下绊子。
然而张汤怎么也没想到太子殿下并非夸张。主父偃当那么多年穷太守,之后又在家中闲好几年,他早年贪的钱还没用完。
这几日不是嫌他的厨子厨艺不好,就是嫌食材不好。
主父偃放回去,拎起水壶又嫌茶具不好:“不如叫你的厨子回去吧。明日我叫我家厨子过来买菜做饭。”
张汤身为御使大夫都能忍住不贪民脂民膏,如今又怎会用他人贪的民脂民膏。
“不必!”张汤倒茶吃点心,“你可以当我山猪吃不了细糠。”见那位男子还在,张汤好笑,“我如果是你,安心学习。明年三月或八月向陛下自荐。”瞥一眼抄书的几人,“据我所知,三年选一次。你能像他们一样,明年没能入选,再过三年依然有机会。”
主父偃赞同:“我当年想投机取巧,请大将军为我举荐。那时皇后盛宠,陛下很是看中大将军,陛下都没有因此召见我。后来还是我自己写了一篇文章递上去,陛下才见我。
“陛下知道我以前贪了不少钱,不会再用我。他被陛下当廷罢免,也很难起复。我二人就算有心帮你也无用。再加两个我们也不如大将军尊贵。”
张汤点头:“你不会辞赋可以写别的。圣旨上说了,征求治国良策。这些你也不懂,可以跟木匠做家具。明年来不及,三年后还可以参与。朝廷盖那么大考场总不至于只用一次。”
第25章 春季考试
刘彻拿过儿子的折扇:“朕方才听到咚的一声, 动手了?”
“没想过动手。他拽我的时候身体习惯给他一手肘。”太子看向老父亲,“父皇担心孩儿还是担心他?”
刘彻好笑:“你说呢?”
“他又不是你儿子。”太子想到那几人不禁皱眉,“太叫我失望了。”
刘彻一点也不意外:“朕提醒过你慢慢学着降低要求。”
“孩儿要求还不低?”太子不禁轻呼。
刘彻:“你是指你的几位表兄弟?”
太子点头承认。
刘彻顿时觉着好笑:“据儿, 如果他们几人是早几年那样,这次修考场你敢用他们吗?”
太子摇头。
“为何敢用他们?因为你往日没少提点他们啊。”刘彻朝书楼方向看去,“谁提点他们?养猪的母亲, 还是种地的父亲?没有人生来就能出任三公九卿。你知道劝朕给昭一次机会,为何不能给那几人一次机会?常言道, 吃一堑长一智。今日挨你一手肘, 往后还敢以貌取人?”
言之有理。
这个道理太子也懂。
“好烦啊。”太子靠车上:“父皇, 您保重身体长命百岁。”
刘彻不懂他此话何意, 看到他跟全身没长骨头似的:“你又想当一辈子太子?跳过你立太孙。”
太子连连点头。
刘彻扬起折扇朝他脑袋上一下:“胡闹!”顿了顿, “你才十六岁, 不着急。父皇会提醒你。就像你时不时提醒父皇国库空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