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仁去茶室叫闭目养的太子殿下。
太子移开手,睁开眼:“听见了。”
“殿下好像一点也不意外?”韩子仁见他坐起来,半跪在地上为他穿鞋。
太子:“孤是不清楚关东水稻如何。但孤了解地方官吏。不是好东西他哪敢请父皇品尝。只是比南方的水稻好一点,他都不敢说关东米香。”
韩子仁想想,可不是这个道理吗。
“殿下,起来醒醒困,再过一刻就可以用饭了。”
太子颔首:“孤没闻到菜香。”
“您要吃清淡些,除了汤就是炖菜。”
太子:“鲫鱼汤吗?”
“鲫鱼豆腐汤。小鸡炖蘑菇。今日用的蘑菇是跟稻米一起送来的。殿下,关东那么冷也有蘑菇?”
太子不清楚,“关东山多树多,有吧。”朝北看去,“说不定草原上也有。世间那么多妙的事,谁知道呢。”
韩子仁令小宫女打水。
“奴婢近日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不知是真是假。”韩子仁低声说。
太子颔首,示意他说来听听。
“夏天书楼装修完工前后,您给公孙公子和昭平君出主意,叫他们买笔墨请平民学子抄书那会儿,听说某个地方发现一尊鼎,陛下很是高兴,令人商讨封禅事宜。”
太子:“那时候怎么没听你说?”
“奴婢也是近日才听人说此事。发现鼎的时候您还在宫里。消息递到长安,陛下令人商讨封禅的时候,您应该在博望苑避暑。”
难怪他不知道这事。太子问:“公卿准备什么东西的时候叫你碰个正着?”
“应该是被别人碰个正着,他们聊的时候叫奴婢听个正着。殿下,此事您怎么看?”
太子摇摇头,不看!
韩子仁把擦手的布递给他:“装不知道?”
“父皇又不是小孩子。要封就封吧。省得他不是想修宫殿,就是叫表兄探探匈奴的实力。哪一样不比封禅费钱?”
韩子仁想笑,这话说得陛下好像个喜欢胡闹的孩子。
“陛下会带您去吗?”
太子:“泰山?孤倒是想去那边看看。不过这事也不是他说封就能封的。父皇没跟我提过,可能还得一两年。反正他明年没空。”
刘彻确实没空。
考场、书楼由太子主持修建。而无论春招秋比都没有他什么事。
刘彻把比武场交给霍去病,考场那边交给少府和水衡都尉。丞相以及御使大夫等着帮他看从四面八方送来的自荐书。
最终考题只有刘彻清楚。太子和春望都跟他提过作弊,刘彻不得不慎重。开考前五日,考官们被安排到考场住下。无事不得外出。
考官们震惊,只是匠人比试,陛下用得着这么严吗。
可惜没人敢提出质疑。
盖因比武场那边秋天才比,刘彻令霍去病暂代卫尉之职,卫尉为他副手。霍去病时不时手持宝剑在附近转悠,考官们看到他的剑都觉着瘆得慌,是以也没人敢抱怨。
开考前三日,刘彻去找儿子,名曰陪儿子踏青,其实想听听黎民百姓的声音。这次父子二人直接去东市。很可惜出来晚了,无论酒肆还是茶馆都挤满人。明明今日非休沐,也没到吃饭的时间。
太子见老父亲好,就拦住一个中年男子:jsg“先生,请留步。请问东市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
“你是外乡人?”中年男子面露狐疑,他的口音不像啊。
太子胡扯:“家在茂陵,有些日子没进城了。”
“这就难怪了。前几日还没有这么多人。这不是快比试了吗,听说从三月到八月都可以向朝廷自荐,且三年只有一次,很多人怕错过,也怕驿站路上有什么意外,把他们的自荐弄丢了,不差钱的人索性亲自送到长安。”中年人指着朝他们走来的人,“那个男子,我听他口音就不像长安人。还有往茶馆里挤的那个,半个时辰还拎着一堆工具。看样子是找到住处了。放下东西出来打听消息。”
太子故作恍然:“原来如此。难怪我看无论伙计还是掌柜的都乐得睁不开眼。”
中年男子心中一动:“小公子,一句惊醒梦中人。”说完就跑。
太子怪:“父亲,他怎么了?”
“回家弄点东西出来卖吧。”刘彻看一眼街上的情形,“今年税收应该能多不少。”揉揉儿子的毛脑袋,“为父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太子拨开他的手:“我都多大了。”
刘彻很想捏捏他鼓鼓的小脸。
“王公子?”
太子回头,曹襄和几位友人往这边来。等到跟前,曹襄脸色骤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彻故意逗他:“冠军侯?”
曹襄的呼吸停顿一下,试探地问:“表叔?”
刘彻笑而不语。太子瞥一眼老父亲:“别逗他。平阳侯,出来玩儿?”
曹襄下意识看他舅,见他舅没打算拆台,暗暗松了一口气:“是的。你也出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