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后以前跟妹妹说过,皇家虽不能和离,但吃穿无忧。皇后仁善,看在鲁王的份上也不会叫人欺负她。虽说宫里女人多,可世家子弟也有妾有情人。太子与她年龄相仿,素有贤名,长安男儿都不及他。
史家女不以为然。但她没有心仪之人,也知道自己的婚事很难办——高不成低不就。所以那次就老老实实随鲁王后进京,安安分分地随她进宫拜见皇后。
当她看到公子如玉,风度翩翩的那一刻,她心动了。其待人有礼,气质温和,同她想象的夫君一模一样,她决定非君不嫁。至今仍安心在鲁地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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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八日,天子出发东巡。大司马与天子同行,太子车里坐着卫伉、卫不疑、公孙敬声和昭平君。大将军留守京师。
起初昭平君不想去,他猜封禅那日得在山脚下等一天,跟天子同行也别想四处闲逛,所以太子问他想不想伴驾的时候昭平君是犹豫的。
休沐回到家中跟夫人说起这事,其妻骂他蠢。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他竟然还犹豫。昭平君解释他这一走最快也得俩月。其夫人直言,半年也得去!
公孙贺jsg没有收到伴驾的通知就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一见着他就问太子有没有找他。是以太子一问公孙敬声,他想也没想就应下。
卫家老三也要去。卫青夫人指着他的脑门问:“你去做什么?”
小小少年脱口而出:“玩啊。”
那日卫青也在家,指点婢女给儿子收拾行囊。闻言他眼前发黑,他家这几个怎么一个不如一个。
车动起来,卫伉把此事当成趣事说给太子听:“表兄那日不在可惜了。父亲差点被三弟气晕过去。还一个劲遗憾,子不像父。”
昭平君:“莫说你们,除了冠军侯谁不想像他?”
卫伉点头:“我当时就回,说得好像别人像你一样。父亲接道,去病就像我。不疑说,外甥像舅。谁叫你娶的不是大将军的姊妹。”
太子被口水呛一下,忍着笑问:“舅舅怎么说?”
卫不疑:“父亲哑口无言要教训我们。”
公孙敬声:“活该!太子指点你们反驳别人,别人可不包括二舅。”
卫伉转移话题:“太子表兄,何时停下用午饭?”
昭平君:“未时三刻左右停在路边随便用点,傍晚赶到驿站,或在城外休整。”
“不进城?”卫不疑问。
昭平君示意他撩开车帘往外看。卫不疑疑惑不解,勾头朝外看看,几十辆马车,前后上千名骑马佩剑的精兵。这么多车马人进城也没地儿住。除非去离宫。
有离宫也不可能在城里。不是每个城都跟京师一样先修皇宫再建城。九成九的城都是先修城墙。城里可没有那么多空地修离宫。
思及此,卫不疑坐回去:“好无趣啊。难怪昭平君不想来。”
昭平君瞪他一眼,找个靠枕半躺下。
卫不疑嫌弃:“坐没坐相。”
昭平君懒得解释。
官道平坦也没法同驰道比,离皇城越远马车越颠,半个时辰左右卫不疑受不了,要下去骑马。卫伉训他:“车停下来等你一人?”
卫不疑自知不可能,撩开车帘,半个身体搭在外面,半个身体躺在里头。驭手只见下半身不见头,吓得险些摔下车。卫不疑听到驭手惊呼,坐起身来咯咯笑。驭手很是无奈:“二公子,你这样很危险。”
“屁股疼。”卫不疑苦着脸说。
昭平君撩起眼皮:“坐没坐相。”
卫不疑的小脸发热,回头恶狠狠瞪昭平君。太子笑着从身后拿出六博棋,“再忍一个时辰就用午饭了。”
“还有一个时辰?”卫不疑震惊。
太子颔首:“你不知道?”
卫不疑不知道。
午饭后卫不疑拽着卫伉要骑马。郎中令准备了十几匹马。卫伉也不想乘车,就陪他骑马。昭平君和公孙敬声算算时间,不骑马还得在车里坐一个半时辰。他们都出去了,太子换一张干净的毛毯,枕着靠垫睡午觉。昭平君和公孙敬声意识到车里只剩太子一人,心虚羞愧移到车边。坐在驭手身侧的小黄门“嘘”一声,压低声音说:“殿下睡了。”
二人放心下来去追卫家兄弟。
刘彻听到少年的笑声,推开车窗正好看到卫不疑往前跑。刘彻不禁伸头往外看,不见太子,叫住他外甥:“据儿呢?”
“太子表弟睡了。”昭平君道。
刘彻想起儿子午饭后会睡一会:“这么颠也能睡着。”
霍去病:“其实不甚颠簸。臣看了一下,多是牲畜留下的蹄印。想必下雨的时候没能及时找到避雨的地方。地方官不知陛下何时途径此地,兴许已经计划好明日派人修补。”
刘彻只传旨给泰安太守,他八月中抵达泰山脚下,没有令沿途官吏出城迎接。闻言,刘彻笑了:“朕是说他心宽,倒头就睡。”
霍去病:“前有陛下后有期门侍卫,据儿也不必担惊受怕忧心忡忡。”
这话刘彻爱听,刘彻微微颔首,瞥到身上长袍,“去病,朕这件外袍如何?”
霍去病不想回答:“陛下,这件长袍洗过吗?”
刘彻脸色微变,有点尴尬:“又不是贴身里衣,朕也不常穿。”
霍去病点头,是不常穿,可每次穿出来都是为了显摆,这谁受得了。
前些日子霍去病听曹襄说,公卿大夫为了寻到跟陛下的外袍一样的面料不惜亲自去布庄蚕室。可惜京师被他们翻个遍了也没找到,甚至没有寻到外袍上的那些瑞兽纹。
他们自然不敢把龙绣到身上,但可以绣麒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