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盐不进的是你,康景那样的你都吃得下。”施今倪冷讽,“你知道你之前的黄.谣是谁造的吗?”
“你闭嘴!少挑拨离间……”
她轻描淡写道:“康景这招不错,之前好好追不管用。让你出点事,乘机安慰,你就被拿下了。”
柴近芝瞪着她,满脸不信,却手脚发凉。
漆家的律师在柴近芝家人来后没多久也过来了,是位很干练的女律师,姓姚。她态度也明确,一是要告关隆那伙人,二是保施今倪出去。
整个傍晚都乱糟糟的,道路上的霓虹灯亮起,天际线那绯红的霞帔将落未落。
施今倪被带上了一辆车,一包湿巾放在她腿上,姚律师抬了抬下巴:“擦擦你的伤口,严重吗?”
她顺着女人的视线看过去,张开掌心,摇头:“不是我的血。”
是关隆的,但更多是漆司异的。
车开动前,并没说要带她去哪。施今倪在车速降缓时才发觉这不是去医院的路,而是在最后停在了漆家老宅的大门口。
姚律师下车,做了一个请她进去的手势:“漆董找你。”
漆董,是漆家的老爷子。
漆庸尘靠坐在客厅茶室的黄花梨木椅上,手指在扶手处的螭凤纹圈上面轻轻点着,面前是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和一盘没下完的围棋。
他无疑是个干练的老人家,眼里依旧如鹰隼般锐利。
而旁边惶惶不安坐着的是之前“岸边花店”的老板娘:盏姐。
盏姐见到施今倪进厅堂的那一刻,终于松了口气,拉着她急忙说明情况:“今倪啊,老先生说他认识你,我还以为是开玩笑。”
施今倪看着眼前气定闲的老人,以及他茶案边上摆着的一片窑瓷碎片。
“我今晚接了这里的大单子来送花,不小心弄碎了他们家的花瓶。谁知道这个放在桌边上的普通花瓶也要两百万啊!”
盏姐说话声音骤然降低,看了眼棋盘那边的老爷子:“今倪,是我有眼无珠,不知道你和这种人家有关系,你能不能帮我求个情……”
漆司异对花过敏,漆家也根本不可能在她这里的花店下大单子。古董花瓶没上保险和防护,这桩“赔偿”显然不是冲着盏姐来的,是冲着她。
施今倪很有自知之明。
“耀州刻花双葫芦瓶,不算值钱的玩意儿。今倪来了,老板娘就可以先回去了。”漆老爷子一脸平静,像是真的在和认识的小丫头闲聊,“你说是吧?”
最后这句话是看向施今倪说的,她别无他法,只能点头。
盏姐向她投来感激的眼,完全没意识到这起祸端也是因她而起。
客厅里有佣人上前倒茶,椅子摆正请她落座后便退出厅堂。
没了旁人,漆老爷子才说到正题上,笑着问她:“我问问你,你觉得漆司异是个什么样的人?”
“……”
说实话,在来到朗御之前,施今倪对漆司异的很多了解都来自于钟析和钟蓉。
钟析总表现出对漆司异的恐惧和闪躲。钟蓉则常谈起他就咬牙切齿,埋怨他的存在总是坏他们的好事。
潜移默化中,都不是什么好印象。
可她依然觉得,漆司异是个很温柔的人。
老爷子虽然是在问她,却并没有一定要听到答案的意思。他自顾自地说:“钟氏母子俩应该不会跟你讲这些,但你是他青春期里第一个带回家的女生,我不介意跟你聊聊。”
“漆司异是个早产儿,出生时身体就不好。他妈妈对他特别上心,从小带着他泡在佛堂寺庙里,为了他念经吃斋好些年。”
“他七岁那年被我带去做过韦氏智商测试,总分超过了99.99%的人。医生刚给他测第一项译码的时候就很惊讶,还问我们,这孩子平时是不是表现得就很聪明。”
回忆到这里,老爷子笑得舒心:“是真聪明,有时候常语出惊人把我都吓了一跳……可超乎常人的高智必然伴随情感冷漠,他父亲一直嫌他是个冷血怪胎。”
这种用词太尖酸,听得施今倪不由得心里一抽。
但漆庸尘并没觉得有错,他这个孙子确实从小到大看人总是一副轻蔑、看垃圾似的眼,用漆司异亲爹的说法就是“一副死样”。
“漆司异的父亲是我的小儿子。我最疼爱的孩子,但也是个混家伙。”老爷子色带了点哀伤,“大概是漆司异0岁那年,看见了他爸在打他妈,他竟然拿花瓶砸破了他爸的脑袋。”
“那个花瓶当年的价格可是这个的四倍不止。”
他惋惜地指了下茶案上的陶瓷碎片,继续道:“他爸的头被砸出个洞,气得让身边的格斗保镖抽他……那年九瑰台的那处房子还没装修完,他被丢进去,没通电没通水,关在里面好几天。”
“几年的扭曲父子暴力沟通下来,漆司异也练拳,现在门外的保镖都不一定能拦住他。”
被牵回来的杜宾犬这时在院子外面吠了几声。
老爷子朝外面看了眼,又说道:“漆司异在你们面前是不是看着挺正常的?他其实不喜欢动物,他妈留给他一只猫,被他爸发脾气的时候活生生给踹死了。”
“那只猫是他小时候和他母亲去上游泳课时捡的,被踹死时还怀了孕。他算是救了它,也害了它。”
施今倪瞳孔缩紧,无声地掐住了自己的手心:“因为那是您最喜爱的儿子,所以您就这么任由他对待漆司异?漆司异不是您的孙子吗,他不也是您的亲人吗?”
“老子教育小子,爷爷也管不了太多。何况你以为漆司异是个逆来顺受的?”
漆老爷子看着面前的少女,缓声说道:“他会喜欢你,是觉得你和他很像。都那么睚眦必报,有自己处理事情的一套规则。”
漆庸尘至今记得很多年前的某个商宴晚会上,有个和漆司异差不多大的男孩硬要抢他的手表玩,还不小心磕破了表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