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聪凫水的动作,激起一个浪花打了过来,秦芝芝整个人再度被浸在了水里,周围的声音如潮水般褪去,静得似乎能听见耳鸣声。
就在这一刻,不属于秦芝芝的记忆涌来,瞬间与她本来的记忆融为一体。
她穿越到了一名古代商贾家的小姐身上。
原主本名也叫做秦芝芝,秦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但是自小就把她作为大家闺秀来培养。
原主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困在自己的一方闺阁,弹琴绣花。等待自己被父母安排,许配给一个大户人家,就是她既定的宿命。
但是在原主十七岁那年,墙头垂挂的树枝微动,探出一名少儿郎,少儿郎初见女子就弯起嘴角,露出两颊的酒窝,学着文人模样,“本是见这墙内的柿子长得喜人,想要讨两颗,竟然唐突了佳人。”
少儿郎跳下墙离开后,原主脑海里便都是那人的模样,长相虽不及家中家兄俊美,却印象深刻,惊起了心中的一池春水。
过几日,少儿郎就再度攀上了墙头,他这次不再眼馋着红彤彤的柿子,而是垂腿坐在墙头,红着脸挠了挠脑袋,“姑娘,我昨夜梦见你了。”
这般一来二去,原主的心彻底落在了王聪的身上。
奈何纸包不住火,两人私下相会的事情被秦父发现,当即快刀斩乱麻,将原主许配给了一个当地的秀才,几日后便要成婚。
王聪知道了这件事情,费尽心思寻到原主,要带着原主逃婚,这才有了如今的场面。
秦芝芝飞快回忆了这对苦命鸳鸯的故事,开始思考怎么面对这个场景。
在水底,她为了成婚而精心束好的发髻也随之散开,黑丝缕缕,勉强挡住了她的部分视线。
入眼的是身着麻袍的王聪,他正紧紧攥着秦芝芝的手腕,不曾发现那手腕上已经是一片青紫,还在顾自地向前游去。
秦芝芝沉思了一瞬,默默蜷起腿,然后对着王聪的腰际踹了出去。
王聪始料未及,身子向下一沉,而秦芝芝则借着这股力,挣脱了王聪的手,向上飘去,在水中转了个身,向着原来的河岸游过去。
王聪再度浮上水面的时候,秦芝芝已经距离他两米远。
从他的角度看去,随着女子凫水的动作,红袍绽开,像是一朵明艳的花。
他不明白秦芝芝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没曾深思女子怎么突然学会了凫水,只知道若是任由她这么游回去,逃婚岂不是功亏一篑了,不禁大喊,“芝芝,你在做什么,快回来!”
但是女子显然没有半分犹豫,还在朝着岸边游去。
王聪暗自咬牙,也跟着游了回去。
秦家人还没追过来,只要在那之前将人劝回来,就还来得及。
这条河很宽,将河岸两边分成了两个城镇,没有架桥,船只也很少通行。城镇两边也是默认了虽然隔岸相望,但是老死不相往来这个相处方式。
这也是王聪执意要带着秦芝芝逃到河对面的原因。
秦芝芝水下功夫虽然好,但是穿着这一身厚重的婚袍,游起来很快就没了力气。
奈何这婚袍繁琐,秦芝芝一时没办法解开,只好就着婚袍游到岸边,双手攀着河岸的石头,借力从水中探出脑袋。
发间的水自额间落下,然后淌过柳眉,顺着浓密的眼睑掉落下来。
她正要费尽最后一丝力气上岸,跟前探过一只手。
这显然是男人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因为冬日里面实在寒冷,拇指的指骨处泛着明显的红。
秦芝芝抬头看向岸上的男人,他身上亦是繁琐的红色婚袍,款式与自己身上的如出一辙,很是衬他,即使如今是半蹲着,也能瞧出婚袍勾勒出的,他高大的身量和宽阔的肩膀。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但是因为此人生得过于白净,浓眉与好看的眼睛都一丝不落地映入了秦芝芝的眼睛里。
秦芝芝一边心中暗叹,一边冷得打了个寒颤。
徐子阳本来不欲说话,薄唇抿在一块,出于礼节,他的视线也落在别处。
他今日被家中母亲要求着穿上这身婚袍,前往秦家迎亲,但他是抱着退婚的心思去的。
没成想刚到秦家门口,就从小厮口中听见了秦芝芝逃婚的消息,秦父脸色很是难看,事已至此,也无法顾全秦家脸面,干脆破罐子破摔,拜托徐子阳一同寻找逃婚不知所踪的女儿。
徐子阳不好推辞,便一块寻了起来,没曾想在竟然在河边碰上了探出水面的女子。
虽然素未谋面,但是通过那身婚袍,便能知晓身份了。
他蹲下身伸出手,打算帮着她回到岸上。
却发现秦芝芝静在水里,一时竟然没有动静,无奈挪过眼,出声,“秦芝芝。”
男人的声音像是珍藏了两年的果酿,清雅而不失醇厚,引得秦芝芝满意地浅笑一声,眼角微挑,眼中波光闪动。
她抬手握住男子的手,借力上了岸。
自水中离开,秦芝芝见好就收地松开了男人的手,抬手将额间的发丝向后捋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垂头对身旁的男子道了声,“谢谢。”
徐子阳的视线已经落到了别处,“无事。”
秦芝芝抱着自己的肩膀走了两步,打算离岸边远一点。
右腿却传来一阵巨疼,她踉跄了一瞬,险些栽倒在地。本来快要稳住身形了,身后又转来一股子拉力,她脚下不稳,就要向后倒去。
徐子阳长臂一探,隔着红袖握住秦芝芝的手臂,目光却落在她的身后。
秦芝芝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王聪竟然也游到了岸边,此刻正扯着她的衣袍一角。
见到秦芝芝转过头,王聪急忙道:“芝芝,今日不逃,我们便再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