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宿知道他说的是谁——
那个代号“斑鸠”的警察。
信宿意味不明:“所以,你是想为他报仇吗?”
林载川的声音轻微,但坚定、冰冷:“我只是想完成他们未竟的心愿。”
那些曾经在沙蝎卧底、但不得善终的警察,甚至连尸骨都没有回来。
信宿注视着他宛如被霜雪洗过般的清秀眉眼,这时候的林载川看起来有一种极孤独的冷,好似他孤身走过了一段很长的路。
——死者的遗志是要活着的人来背负的,而显然林载川一个人背负了许多。
信宿微微叹了一口气,临时更改了原本装痴卖傻的回答,喟叹似的说:“沙蝎的确已经销声匿迹很多年了,就算是我,也很难调查到他们的踪迹。”
“刑昭是不是沙蝎的人,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确定,但许宁远曾经跟沙蝎有过联系,许家倒台后,他变成了一颗弃子。不过许宁远现在逃窜在外省,想要得到他的消息也很困难。”
“沙蝎本来想要搭着许宁远这个顺风车向外扩张,但没想到他的儿子在学校里捅了大篓子,几乎让他们的计划付之一炬——许家想花钱把这个窟窿强行补上,却不巧,你刚好把张明华的案子接到了市局。”
“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其实已经遏制了沙蝎扩张的动作。”
“至于其他的方面,我掌握的消息跟你应该差不多,没有更多可以告诉你的事了。”
林载川听完他的话,舒出一口气:“多谢。”
顿了顿,他轻声问:“你父母的死因,也跟沙蝎的人有关吗?”
所以动用张家的力量,在私底下调查这个组织?
信宿听到这话,不知怎么,得意地笑起来,一双天生上挑的眼睛凑近望着他,“林队,我还以为你算无遗策,原来也有判断错误的时候。”
顿了顿,他又正色道:“我父母的死因跟沙蝎无关,调查这个组织,只是……出于一些登不上台面的个人爱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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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苦逼打工人终于等到快乐星期六,信宿下午开车出门,去了以前去过的那家地下酒吧。
酒吧老板看到他极其诧异——信宿这个时间应该在睡午觉,没道理在卧室以外的地方看见他,他惊地问:“你竟然没在家睡觉?”
信宿言简意赅:“刚醒。”
秦老板:“…………”
原来是一觉睡到下午两点。
是他草率了。
信宿走到吧台后面,自己动手调了杯鸡尾酒。
秦老板塞给他两片夹心面包片:“下午两点空腹喝酒,真是年轻人啊,一看就没吃过胃疼的苦。”
信宿“啧”一声,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夹心”,闻着果酱颜色的色素香精,捏着鼻子将就着吃了一片,表情好像吃了新型毒药。
秦齐坐在高脚椅上,道:“有时间来我这里喝酒,市局调查进展应该还顺利吧,快结束了?”
“还有几只漏网之鱼。但除非用一些司法程序之外的手段,否则不可能抓住他们的把柄。”
信宿情冷淡道,“没有其他办法了。林载川不会做那种事。他们藏的太高,就算我暗中调查到什么,也无法作为有效力的呈堂证供使用。”
秦齐听到这个评价,忍不住挑挑眉:“看起来你跟林载川相处的非常不错,怎么样——对他的印象有什么改观吗?”
“真正的聪明人都是不漏声色的。”
信宿想到什么,冷冷笑了一声:“喜欢在人面前叽叽喳喳叫的东西,往往命都不长。”
“………”秦齐不知道市局发生的事,听不懂他这又是在含沙射影谁了。
信宿吃了一点香精味儿的小甜点,又调了一杯伏特加,垂着眼眸似乎在想什么,一时没有说话,许久才又出声问:“你知道,斑鸠是谁吗?”
听到“斑鸠”,秦齐收起方才吊儿郎当的色,站直了身体,语气严肃道:“我只听说过这个代号,如果不是斑鸠已经死了,这个代号说不定都没有人知道。听说他是特训局出身、在沙蝎卧底五年的刑警。”
信宿一时沉默。
秦齐用胳膊碰了碰他:“阎王,怎么不说话了。”
信宿摇晃着杯子里的冰块,看着透明的杯壁,漫不经心道:“我在想,如果林载川知道斑鸠的真正死因……会不会觉得荒唐至极。”
秦齐先是一愣,然后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不可思议道:“斑鸠难道不是卧底沙蝎的时候牺牲的吗?!”
“……是。”
信宿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明显沉郁下去,没有再说。
秦齐把他手里的高浓度伏特加换成了桃汁气泡酒,批评道:“二十岁出头的小孩儿,动不动就一脸心机深沉的样子,看着这么心理不健康呢,能不能开朗活泼一点。”
信宿眼尾一扬,冷冷瞥他一眼。
秦齐马上变脸,做了个“请”的手势:“您老人家是不是要准备午休了,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信宿对“吃”和“住”的要求完全是两种极端,他对食物的要求苛刻至极,只愿意吃最精致美味的东西,但睡的地方就没有那么讲究了,给他个狗窝他都能一觉睡到天亮。
这段时间市局工作很忙,信宿虽然是浮岫市局知名反内卷达人,但上班的时候很少划水,人手实在不够用的时候,还会被扣住加班,最近非常缺觉,于是两点刚睡起来,四点的时候又睡下了。
秦齐把他送到房间门口,又轻声说了一句:“霜降那边一切正常,都在你的计划之内,我会帮你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