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二人离开了赵培昌的家。
林载川和信宿走后,赵培昌关上门,从门后上锁,把杯子里的水都倒在地上,拿出了两炷香点上,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说了什么。
睁开眼刚要把香插进香炉里,看到香灰上留下的一个指印,赵培昌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从桃源村开车回家,到了小区已经是十一点多了,信宿整个人困的蔫答答,几乎挂在林载川的身上跟他一起上楼。
干将听见外面传来的动静,摇着尾巴蹲在门后,等到他们进来,高兴地吐着舌头围着二人转了一圈——
不知怎么,德牧黑色的身体突然绷了起来,从喉咙里发出威胁似的声响,背部弓起,一副随时都能暴起扑人的姿势。
有那么一瞬间它想要扑到信宿身上,但是又犹豫了一下,只是如临大敌地紧紧盯着他。
信宿醒了,站定在原地,垂眼看着它。
林载川有些惊讶,从退休以后从来没有见到干将这样反常——干将一直是警犬编制里性格比较温驯的同事。
他挡在信宿前低声问它:“怎么了?”
干将又面相极凶的对着信宿嗷嗷叫了几下,声音很尖锐。
干将平时很通人性,就算想引起林载川的注意,也是从嗓子里低声“呜呜”两声,不会在家里大声嚎叫……再这么叫一会儿,楼上楼上的邻居都要报警扰民了。
林载川微微皱眉,单膝抵在地板上,伸手抱住它的脖子,轻声安抚道:“是我们回来太晚了吗?”
干将仍然虎视眈眈地盯着信宿看。
林载川一边抚摸他的毛发,心想:干将从市局退休之前是一条缉毒犬……难道是他们身上有什么味道?
同一个瞬间,信宿猝然想到了什么,把摸过香灰的那只手抬起来,放在干将的鼻子面前,问它,“是这个味道吗?”
干将看着他的动作,好像反应过来什么,竟然平静了下来,抬了抬鼻子,碰到信宿的指尖。
然后它原地蹲了下来,用两条前腿支地。林载川很熟悉这个肢体动作意味着什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
林载川转头看向信宿。
信宿收回手指:“我当时就觉得那些香灰有些怪,摸起来手感跟家里的不太一样,里面有很硬的小颗粒,但是当时我没有多注意。”
信宿毕竟是不怎么烧香拜佛的人,不知道那些廉价的香烧出来的灰是什么样的。
他微一蹙眉:“如果干将是这个反应……说不定是被碾碎了的罂粟壳。”
赵培昌家里再怎么奢侈,也不可能把海洛因这么昂贵的东西放到香灰里面,再加上触摸起来的手感,很像原材料处理之后的残渣——
信宿在这方面的嗅觉一向灵敏,他可以靠闻分出很多种毒品的味道……当时没有闻出来任何异常的气味,信宿以为是他想多了,没有怎么在意。
然而警犬的嗅觉证明信宿那一瞬间的怀疑是没错的,香灰里确实有问题。
林载川情凝重:“你的意思是,那些香灰里有可能放了罂粟壳?”
信宿一点头:“嗯,而且量应该不大,可能只是掺了一点点。”
“罂粟壳干燥以后,带着一点酸涩的苦味,如果量大的话,我可以闻出来。”
林载川深深看他一眼,没有多问什么。
国家向来禁止私人种植罂粟,被抓到一定严惩,一个其貌不扬的农村里怎么会有罂粟壳这种东西,简直让人后脊发凉。
信宿的情看起来有些冷淡,微微垂着眼,“这个赵培昌口口声声说着不信河,但是我问他报酬是什么的时候,他露出了一种被冒犯的愤怒表情,家里都穷的家徒四壁了,还有心思供奉着一个形怪状的像……这可不像是一个普通人的反应。”
传说中庇护一方的“河”,村民诡异的集体信仰,庄稼莫名其妙的收入……如果桃源村也涉及毒品交易,那就说得通了。
而且罂粟和罂粟壳不过是制造大麻、海洛因的原材料,要经过提纯处理才能流入市场,这个村子里说不定还藏着更多的秘密。
林载川长长吐出一口气,“你先睡,我回一趟局里,早上回来接你。”
信宿定定看他,“你是不是要去赵培昌家里再次取证。”
“嗯,”林载川也没打算瞒他,穿上一件黑色风衣外套,“我很快就回来。”
信宿微微一笑,身体靠在门上,懒懒道:“这是我发现的线索,队长要抢我的风头吗?”
林载川道:“嗯,案件报告的时候我会单独写上你的名字。”
信宿:“…………”
这人是真不知道他的意思还是在跟他装傻。
信宿撇撇嘴巴,说:“我跟你一起。”
“已经很晚了。”林载川望着他,轻声跟他商量,“你看起来很困了,在家里休息吧。我会让市局值班的同事跟我一起去,不会有危险的。”
信宿只是从身后抱着他,声音黏黏糊糊的,像抱怨又像撒娇:“你不陪着我,我睡不着。”
跟林载川谈恋爱以后,信宿已经从一个独立行走的成熟男性变成了被人揣在兜里随身携带的菟丝花——当然仅限在林载川面前。
刚刚确定关系的那段时间,他分明还没有这么粘人,更别说以前了。
如果说林载川有什么不擅长的事,那可能就是拒绝信宿了,两个人回家没多久,又一起坐车离开小区。
林载川先去了一趟市局,带了两个值班刑警一起行动,让他们在车里接应,如果发现有什么异常再下车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