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但凡他贪求什么,就失去什么。
……他不敢了。
秦齐半晌没说话,事实上跟阎王认识了那么久,他没有改变过阎王的任何决定,甚至信宿自己都不能。
信宿空洞的目光望着吧台上的杯子,怔怔许久没有动弹,他轻声喃喃道:“只不过,我好像要辜负他的信任了。”
他的眼眶微红,拢了一层不甚清晰的潮湿雾气,像是难过极了,但片刻后他又笑了一声。
信宿轻笑着说:“我骗了他这么多,不知道他以后还愿不愿意原谅我。”
“不原谅……那就不原谅吧。”
秦齐看到那团雾气逐渐氤氲了,汇成了某种更加湿润的东西,一滴泪沿着信宿的脸庞落下来。
如玻璃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
“魏局,您找我。”
林载川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看到了坐在椅子里的魏平良。
他本来也想今天下午过来跟魏平良汇报工作的,昨天回来的时间太晚了,那会儿魏平良已经不在市局。
“回来了。”
魏平良冲他一点头,破天荒地没有跟林载川寒暄、问长问短,反而开门见山道:“过来坐,我有一个东西要给你看。”
看到他的态度,林载川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色稍微变了变,抬步走了过去。
“我听说信宿跟你一起回来的——我不管他这段时间离开市局是去干什么了,那是他的事。”
魏平良抬眼看着林载川:“载川,你知道信宿当时跟我请假用的是什么理由吗?”
这个他倒是听信宿说起过,林载川迟疑道:“嗯,病假。”
但看魏平良的反应,好像不止是病假那么简单。
魏平良的脸色变得有些难以形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4纸。
上面白纸黑字的几段话。
右下角盖着一个精认定机构的鲜红公章。
“这是信宿当时跟我请长假的时候给我的……他说自己有精病。”
魏平良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把这句话说出来,只能是嘴角抽动了一下,“我没想到他是真的有病!”
这不是骂人,而是一句客观评价。
林载川接过那张纸,看着诊断报告上面的诊断报告。
——“边缘性人格障碍”。
林载川常年接触各种犯罪分子,当然知道这个病意味着什么。
对于这种精疾病来说,严重抑郁症只是伴生症状之一。
在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的脑海里,负面情绪可以无限向内堆叠,直到形成一个漆黑无底的漩涡,疯狂吞噬掉所有正面的、向上的、乐观的情绪,他们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极致冷漠,乃至于爱好自伤自毁。
有许多罪犯都患有边缘性人格障碍。
而这种病的起因,大都来自幼年的精创伤。
一个伤疤的溃烂蔓延。
“这种人……这种病就是心理极度不健康!”魏局语气匪夷所思,“他当初是怎么通过咱们市局心理考核的?!这样一个精不稳定的人,怎么还能继续当刑警为人民服务?!”
林载川望着手中的诊断报告,望着上面的一行文字,他心想:……很多事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信宿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他的同理心约等于零,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喜怒哀乐,对许多悲剧都能做到无动于衷的冷眼旁观。
在其他刑警处理案子身处其境感到极度悲伤或者愤怒的时候,信宿冷漠的总像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但是……
但他确实是善良的。
尽管那一丝善良被藏匿的很难寻觅、不为人知。
可林载川知道。
“因为……”
许久,房间里才响起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林载川的声音几乎低哑的几不可闻。
“因为他更加擅长自控。”
信宿的确患有边缘性人格障碍——那像某种精上的毒素,日复一日地侵蚀着他的思想,是一种内在的塌陷。
好像风化的蝉蜕,表面看起来形具备,其实轻轻一捏就完全碎了。
可信宿强悍到几乎自虐的自控能力又让他可以将他的外部行为维持在一个“正常”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