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芷殷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转过头去,本来以为韩清萱会伏在哪里等着偷袭,但出乎意料的,她只是在两人三十公尺处,握着镰刀,全身颤抖,用力的调整呼吸,用力的调适心情。
虽然资歷尚浅,但因为出身特殊,不管是对人战还是讨伐雾灾,商芷殷都有丰富的经验。发疯的敌人固然可怕,但发疯之后又能冷静下来的敌人更是无比难缠。就是她从经验中领略到的。
韩清萱就是这种人,一开始被怒气冲昏头时是最好制伏的时候,不过只要给她时间冷静下来,要对付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而冯镜亚目前要面对的,就是即将恢復实力的前辈监护使。商芷殷知道冯镜亚的实力,如同未经雕琢的上等玉石,前程似锦,现在却绝对不可能是对手。
冯镜亚将商芷殷护在身后戒备时,韩清萱提起镰刀,表情古怪的指着冯镜亚道。
「这么讨人厌的人死了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至少我不会感到高兴……」
韩清萱似乎懂了什么,坏笑道:「姓冯的,你该不会……看上了这个商芷殷了吧?」
「啥?」对韩清萱不合时宜的问题,冯镜亚大为咋舌。
「唉,真不晓得你是不是眼睛抹到蛤蜊肉了。」韩清萱漫不经心道:「她这个人自我中心到不行,做事暴力,胸部又小到像是个男的,你要是想要男人的尊严就赶快分一分了吧。」
冯镜亚与商芷殷同时下意识看向后者的事业线,商芷殷胸前曲线柔美,但比起韩清萱却是相形见絀,只是没那么不堪。不过商芷殷还是险些被气出个好歹。
横竖已经撕破脸,商芷殷也不顾别人脸色了,一脚踩回韩清萱痛处,「韩清萱!你这矮子凭什么人身攻击?」
「矮个屁?纳命来!」
冯镜亚正纳闷这两人是在吵架还是在斗嘴,韩清萱镰刀一带已经杀了过来,他立刻用一团空气元素迅速包裹住商芷殷,然后一把推出,接着毅然地转身迎战。
回首过来,刀刃已经迎头挥下,他双掌向上一错,他所立足的地方衝出无数钢筋,如同藤蔓疯狂生长,最后在他上方形成一个尖顶铁笼。
电光火石之间,双方短兵相接,所使的力道远胜不久前崩裂楼层的那刀,但这铁笼只是轻微凹陷,下方的地面更是毫发无伤。原来铁笼不只是表面如此,是下方有更多钢筋延伸出去,分散力道以求稳固底盘。
扛下这一记,铁笼在冯镜亚念动下立刻拆解,变成无数蟒蛇般的朝韩清萱刺去,然后他武装自己,举枪欺身过去。
韩清萱招架了几条钢筋,倒退几步,镰刀重敲在地上,震出一圈霸道的法则,钢筋通通在韩清萱身边半公尺处就被拒诸于外,无法再进。而她手上也没停下,一手镰刀挥得行云流水,攻防之间有着说不出的优雅。
冯镜亚也唤出刚剑,在领域内抵销镰刀的法则,守得密不透风。双方一下子旗鼓相当,僵持不下。
但凡间的器物终究无法抗衡另一次元的產物。冯镜亚每扛下一记攻击就必须修復,或是重新凝出一把再战。钢铁是重元素,使唤起来特别耗体力,还必须在脑中构筑坚固的形状、原子排列,否则连一下都接不了。时间一久,冯镜亚脑袋就像烧起来一样,眼鼻耳开始渗出血水。
「我至少在四御园待了十年,你再天赋异稟也到此为止了。」看冯镜亚窘态渐露,韩清萱露出猖狂的微笑,力道与招式更加凶狠。
「拥有力量就忘记自己的根本,你根本不配当监护使!」
冯镜亚拨出时间反驳,将剑柄拉到肩膀,剑尖朝下又格下一记来自腰侧的攻击,没想到一口气喘不过来,呛出一口血沫,清秀的脸颊满满都是血。
冯镜亚无心恋战,更无法发挥引以为傲的枪术,一直寻找着脱身的机会,无奈韩清萱果然是前辈,一招一式全然封锁了他的退路。
韩清萱何尝不知道冯镜亚英雄救美之后就想跑?但她只会破坏,没有飞行的手段,横竖是追不上商芷殷了,乾脆把这小子打成残废,拿来作人质也不是不行。
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冯镜亚进攻一流,防守更是超水准,让人不敢相信是个刚出炉的见习生。韩清萱纵使上风,还是越打越火,越发觉得自己这几十年资歷是白练的。
天才跟庸才,差距就真的这么大吗?
她受训时成绩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名列前茅,但远不及提拔到中央的水准,基于寧为鸡首不为牛尾的心态,她选择来c区这最落后的城市,好歹能叱吒一方,当c区的王牌、队长。
但这个王牌梦没有持续多久,首先来了商芷殷,后面又来了冯镜亚,通通都在挑战她的地位,前者有把柄还好控制,后面这个就直接造反了!岂有此理!
韩清萱没打算手下留情,越杀越悍,越攻越猛,自己的消耗已经大到睫毛已经掛满了流下的汗珠。她一瞬间刮出三刀,狂风似地,叮叮噹噹的敲在冯镜亚剑上,仓促凝出的长剑片刻又生生被砸卷了。
冯镜亚咬牙硬撑,实在是无计可施,动作也越发迟钝,他需要一个能突破困境的招。
他再造两条长剑,一柄卸开镰刀,一柄由下而上撩往韩清萱侧腹,但后者没急着拉开镰刀,反倒用刀柄跟长剑开闢出另一处的攻防。
冯镜亚一手压着镰刀,另一手不停追击,两人绕着被压着的刀刃为轴心旋转着,却见韩清萱仍是游刃有馀,攻防有度,丝毫不被一心二用消耗着。
然而,韩清萱只是表面工夫做得足,内在其实没看起来这么轻松,她目前的基本动作全依赖千锤百炼的本能与直觉,冯镜亚实在太难缠了!
不过她的经验也不是摆设,她抓准冯镜亚的节奏,刀柄架住冯镜亚的剑尖,一脚踢向手腕,脚踝一转,高跟鞋鞋跟没入冯镜亚心窝。冯镜亚的肺部被打了洞,蓄积的力道一下就散了,踉蹌的跪倒在地,被鲜血呛得万分狼狈。
冯镜亚想要重整旗鼓,无奈肺部的伤害太过关键,力气无法凝聚,整个身体摇摇晃晃的,没倒地已经算是蹟,现在竟然还能抵挡韩清萱的攻击。
见猎物总算开始踏入棺材,韩清萱更加把握机会,欺身上前,想要终结冯镜亚的生命。
没想到,韩清萱再催力时,突然间,一阵剧痛从灵魂深处迸发,痛得她撕心裂肺,攻防之间出现了停顿。冯镜亚纵使错愕,没有错过这个良机,总算腾出时间分凝住伤口,然后身影一晃,下一刻韩清萱视线内就被那张血脸给填满。
两秒之前,局势还完全在她的掌握之中,但现在却因为个人状况莫名颠倒了过来,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她第一反应就是不信,绝对是冯镜亚搞的鬼。她瞪大杏眼,毫无气质的吼叫。
对冯镜亚来说,这个状况也没有头绪,但在战况上来看简直就是久旱逢霖。他马上将自己的领域催到最大,撞破韩清萱的领域。
镰刀虽然兼具威力与防御,但招式都大开大闔,就算韩清萱为此改良,已经精密许多,但还是改不了一被近身便绑手绑脚的罩门。
因为韩清萱的刀网实在严密,冯镜亚一直没把握接近。甫贴上来,主场优势登时逆转。恐惧霎时笼罩韩清萱,她反射向后跃起,没想到领子被一把拉住,整个人猛然被扯回,迎面撞上冯镜亚拳头。
韩清萱应接不暇,只是本能旋起镰刀,想要分离冯镜亚击在脸上的前臂,冯镜亚见状手腕向下沉去,还是被刀柄生生击中,前臂应声断裂。
冯镜亚吃痛,却还是扎稳步伐,紧贴着韩清萱,他明白这个机会错过就没了。退无可退之下,索性牙一咬,凝出两根铁架固定断处,硬是将骨头塞回原位。
韩清萱覷了一个空,虽然视线满是鲜血,还是摸着感觉,将刀面往后一放,刀柄往前一推,贯穿了冯镜亚的腹部。
转机与喜悦只浮现一瞬间,韩清萱又堕回恐惧。镰刀进入是进入了,但根本拿不出来……
完了。这是韩清萱当下仅有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