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奎天盯着余孟阳,半晌:“余警官自欺欺人的本事和招摇撞骗的本事不相上下。”
“卢瑞鑫。”
这三个字一吐出来, 杨奎天的脸色陡然一变, 不过他很快就整理好表情:“他车祸的时候我有不在场证明。”
“但是你却有他的手指。”
杨奎天瞪大了双眼, 转而咬牙切齿地嘀咕了一句:“婊·子就是婊·子。”
“你说谁?”
“余警官, 我虽然年纪大了一点, 但我不是不懂法。我承认感情上我对不住陈雪,她想要钱我可以补偿她, 但是想把她情人的死算在我头上, 这个我是不会认的。”
“陈雪?!”余孟阳吃惊地投过去一个诧异的眼目光, “你们有感情纠葛?这件事跟陈雪还有关系?”
杨奎天愣住了, 他的目光在余孟阳身上游移,似乎在思忖如果不是陈雪说的,会是谁说的。转念一想又觉得会不会是余孟阳在诈他,毕竟陈雪最近一段时间跟余孟阳走得近他是看在眼里的。
而余孟阳却直接抄起电话,等对面接通,他用严肃的声音说:“控制住陈雪,不要让她离境。”放下电话,余孟阳对着杨奎天一挑眉,“感谢杨总给我们提的醒,否则我们就放走一个嫌疑人了。”他慢吞吞道,“卢瑞鑫生前的账户的钱和银行保险柜里的东西都被转空了,我们一直找不到嫌疑人。”
对于余孟阳的话,杨奎天拧紧了眉头,他的表情没有庆幸而是写满了疑惑。仿佛是在疑惑,谁会做这样的事。
“而且卢瑞鑫身上的银行卡都被拿走了。”余孟阳耸了耸肩,“杨总看着也不像是缺钱的,就算人是你杀的,东西也一定不是你拿走的。”
“银行卡被拿走了?”杨奎天的声音拔高了一度,和之前的疑惑不一样,现在他的声音裹狭着怒气,那是一种被背叛的震怒。
余孟阳笑眯眯地看着他走到了陷阱的边缘,随后抛出了诱饵,佯作恍然大悟:“你不知道是谁拿的?”他扭头看向李肖然,“李组,重新提审陈九修?”
李肖然微微颔首,对余孟阳的话表示赞同。
“不可能。”杨奎天摇头,“这么短的时间你们还想打开陈九修的口?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余孟阳微诧,随后恍然,“你还不知道吧,陈九修现在为了女儿什么都肯说。”
“什么女儿?”
余孟阳笑了,他将之前忽悠过陈九修的那份报告再一次出示在杨奎天的面前,他如愿的看见杨奎天的脸色从强自镇定变为一片惨白。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而下,已经有了皱纹的手紧紧抓着审讯椅的桌板的边缘,指尖泛白血色褪尽。
他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放在他面前的报告,脸上所有的肌肉几乎在一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绷紧了,再之后他张开嘴就像脱水的鱼儿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良久他才道:“你们骗我,这不可能……”
“你可以自己去问陈九修。”余孟阳笑眯眯地宣布了一个好消息,“按理说同案犯不能关在同一个仓里,但是看守所那边说最近仓不够用,暂时会让你们在同一个仓室,有什么问题你到时候都可以问他。”
“不,不不——”杨奎天猛地抬头,“你们不可以。”
“怎么?”余孟阳眨了眨眼,“这可是别的同案犯盼也盼不到的待遇呢,再说你不是信不过我们吗?你可以亲自问他本人。”
说完余孟阳阖上了面前的文件,站起身。
“等等。”杨奎天失声道,“你要去哪?”
余孟阳露出了一个笑容,压低了一点嗓音:“谈恋爱呀,杨总怎么这么八卦。”
“他…不是……那些文件……”杨奎天已经是语无伦次。
“那还是托杨总的福。不然陈九修也不会这么坦率,不过杨总心是够大的,陈九修这辈子就这么一个牵挂……”余孟阳淡然地一耸肩,抬腿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不,你不能走!”杨奎天失声喊了出来,“他会杀了我的!”
“怎么可能?”余孟阳偏头冲着杨奎天无辜地笑着,“那可是看守所,看守严密,杨总去了就知道了。再说了,陈九修要是在看守所杀了你,等待他的可就是死立执了。”
“他手上那么多人命早就不在乎再多一条了!”杨奎天崩溃了,他想要站起身去拽余孟阳的胳膊,“我不去看守所,我不去。”审讯桌和手铐限制住了杨奎天的行动,随着他的举动,发出了剧烈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杨奎天身后的辅警按住了杨奎天的肩膀,想将他按回座位上。
余孟阳轻轻一摆手,示意不用管,余孟阳满意地看着杨奎天在有限的空间里挣扎,此刻挣扎的杨奎天就像那些在囚笼里绝望的女孩。他的恐惧,他的无助,他的情在此刻和那些女孩竟然地重合了。
只是余孟阳见状只有快意,没有一丝一毫地同情。他残酷地宣布了他的答案——
“按照法律规定,传唤你的时间最长不得超过二十四小时,你的情况已经符合拘留的情形,拘留后的二十四小时我们必须将你转移到看守所羁押。也就是说,最迟不得超过四十八小时。”
“那就再等两天!等看守所有其他仓室的!”
余孟阳无奈摇头:“可你不是没有东西要交代的吗?按照规定,我们现在就该将你移送看守所了。”他假模假式地忽悠着。
“我有,我要交代。”杨奎天一咬牙,他很清楚此刻的情形,陈九修一定会要了他的命,那些案件他自然也会不遗余力地推给到自己身上,他什么也不说的后果也是牢底坐穿,“我什么都说,条件是你不能把我跟陈九修关在一起!”
“真的想好了?要说了?”
杨奎天咬着牙关点点头。
余孟阳坐了回去,重新翻开文件夹:“林荀是怎么联系上你的?时间、地点还有方式。”
这一次杨奎天比刚刚还要惊愕,他似乎完全没有料想到余孟阳会问这个问题。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将他出卖得彻头彻尾——杨奎天不仅认识林荀,也清楚余孟阳指的是什么事。
到此时,杨奎天彻底死心。
如丧考妣的杨奎天心中暗暗咒骂陈九修,竟然对警察出卖了自己,但同时那种被陈九修死亡威胁的无助感让杨奎天的愤怒无处发泄。
转念一想,地下室时陈九修明显就是想将自己置于死地,顿时明白了原因是什么。
杨奎天的自行脑补让他很快就认清了眼前的现实,抱着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想法,他一五一十地将林荀是怎么联系上他的事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