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百五,先输一个星期。”
“这病能不能治好,是命。“
“先告诉你,花了钱也不一定能救活。”
他说完似乎才想起什么,又抬起头来看着夏蝶,带着血丝的眼睛没什么特殊的情绪,可能早已习以为常,他慢慢地问:“对了,治吗?”
大街里的冷风好像在这一刹都涌进这敞着门的狭小阴暗的屋子里,暴躁的雨水在铁皮卷帘门上蹦跳,一直被夏蝶屏蔽的噪声在此刻訇然而出震耳欲聋。
她桃花眼倏然瑟缩了一下,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凸起,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牙齿在犹豫中慢慢咬紧。
直到她听到谢却蘼的声音。
有了握住救命稻草般的实质感。
“治。”
他的声音稳实且充满力度。
谢却蘼说治。
那是夏蝶从没有底气敢说出的话。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惊涛骇浪俄顷便全部被辗转而至的骄阳照耀,浓云散去了,狂风息止了,暴雨销声了,惊雷匿迹了,自从极目远望,只剩颠倒反复的回想。
医生闻言转头,这时才发现了方才沉默着的谢却蘼的存在。
干净光鲜的少年,哪怕被雨水湿衣也不显狼狈。
他打量了他两眼,然后点点头。
谢却蘼眉心打结看着医生在铁盒里拿出针头,桌面上还放着没扔的医疗废弃物,染过碘酒棉签和用过一次性的试纸板乱七八糟挤在上面。
这里的医疗环境真的太差,谢却蘼在心里暗暗地想。
他把话咽到肚里,害怕夏蝶忧心,殊不知,便是如此也是她的求之不得。
“姐,坐这儿吧。”
夏蝶还失落魄地站在原地盯着小猫输液,谢却蘼走到旁边掏出纸巾擦了擦木凳,把她拉了过去。
陪她坐下之后,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
在路上耗时太久。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顾不上吃饭,他怕夏蝶饿坏了身子,打开手机定位,在光线暗沉的屋子里认真寻找附近的餐馆。
黯淡的室光和手机屏幕的刺目的光线对冲,没过多久谢却蘼的眼睛就开始泛酸难受,所幸他找到了附近一家还在营业的牛肉面馆。
“饿了吗?”
他转头温柔地问夏蝶。
小猫输上了液,夏蝶的情绪平复了很多,她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手里一直攥着的是他外套的衣角,他把他的衣服让给了自己,他却被淋湿了。
“不是很饿,”夏蝶欲言又止,寻思着怎么开口,想把衣服还给他,最后发现自己不善言辞,于是沉默着付诸行动。
谢却蘼已经在面馆订好了位子,他细心地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伸手把她脱到一半的外套强硬地提了上去。
“你穿好,我不冷。”
“一会儿咱们去吃面吧。”
“我订好了。”
夏蝶拗不过他,把外套穿了回去,连接下来的行动也被他安排好。
其实在心乱时有个可以稳定局面的人,真的会感到踏实,她自己扛下过太多东西,告诫自己必须要无坚不摧,可是真的,一直一直无坚不摧吗?
慢慢的,独属于他的那种清净而柔和的香气从外套上潜围住了她,夏蝶深深吸气,竟有一丝迷恋,被衣料包裹的身躯暖和,微紫的长发垂在衣服下摆,她低下眼睫,发现这件衣服穿在她身上原来这么大。
原来谢却蘼已经成长到可以临危不乱承担许多事,再也不像很久以前,需要躲在姐姐身后被保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