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说,你们都错了,古书上的地球不是指这里。”
“小朋友,你是说那关于黄色月亮的描写吧!学术上有两种假说,一种是黄色月亮为古代人普遍采用的对牧藻星的艺术夸张描写;另一种假说是某个天文想象改变了牧藻星,比如小行星的撞击,造就了现在的牧藻星,也许同时影响到我们,使得我们的文明出现了断层。”医生已经搬出几乎全部的知识储备。
“大姐姐说你们错得太离谱了。”
“那你说是什么呢?”
“不是我说,是大姐姐,她记不清了,但只知道你们错了。大姐姐从来不会骗人的。”
“那你怎么知道不骗你呢?她如何证明呢?”
“哼!你们这些心理医生都这德性!”年幼的寒寺喆决定再次闭嘴。
最开始,寒寺喆只是会时常自言自语又或是对着空气笑起来,虽然在学校里已经开始有同学笑话他,但并没有被他的父母所重视。很快他开始对所有人说起这个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大姐姐,以及这个大姐姐想离开地球的愿望,紧接着在学校里他成了几乎所有同学的笑柄。最终他与嘲笑自己嘲笑大姐姐那不切实际愿望的同学打了起来,这使得父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但所有的心理医生都对此无解,并让事情越来越糟。
“是的,地图带好了,这个很重要!”
寒寺喆在父母上班之后悄悄返回家中,将书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并将之前准备好的地图、衣服、水壶装好。
“你确定是在这里吗?”他跑进父母的卧室,翻箱倒柜,找出一迭现金:“找到了!你真厉害。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坐上公交车,一切顺利,到了长途车站,售票员对一个小学生的独自出行产生了些许顾虑:“首都?小朋友,你自己一个人,去这么远的地方干什么呀?”
寒寺喆一句一句复述着焦婧阳告诉他的话:“我妈妈说,不能随便给陌生人说话,怕是坏人。但你是售票员阿姨,那我就告诉你吧,你一定要保密——”
售票员乐了,顺手将票递给寒寺喆:“你说吧,我一定保密。”
寒寺喆一愣:“嗯——好吧!”他接过票:“谢谢阿姨,再见。”
而首都并不是寒寺喆的目的地,他真正要去的是一个叫昌南的小地方。半天多的奔波,寒寺喆终于换乘上最后一班去昌南的长途车。
在崎岖山路上缓慢爬行,天黑之后,长途车终于停靠在了山区半坳上那座一丁点的小镇中。一条笔直的街道贯穿整个昌南,把它所能拥有的一切显露无遗。在牧藻星的照耀下,寒寺喆的眼前只有老旧的朴素民居,以及刚收工回来一身疲惫的朴素居民。
“这真的是昌南吗?”寒寺喆回头望了望横在路旁已经熄火熄灯的长途车,“航空科技的发源地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吧!——你确信这些都是伪装吗?——好吧,我想我们肯定能找到些什么的。”
不长的街道很快就从一头到了另一头,寒寺喆发现了一块空旷场地,但他不认为这会和航空科技有关。之后,他听从焦婧阳的要求,走出小镇,走向山中。虽然道路崎岖,但因牧藻星的缘故夜晚并不黑暗,可整整一个晚上寒寺喆跑遍所有能跑到的地方,找到的不过是些梯田或被圈养在山坡上的牲畜。
焦婧阳仍继续催促,可年幼的寒寺喆早已体力透支,他将背包扔在一旁,一屁股坐在地上,拒绝再去往更远的深山:“你绝对搞错了,这里不可能有任何与航空有关的东西——你的情报也许是错的——是呀,我知道。那就回去问问他们这里的人吧。”
休息了一会儿,寒寺喆重新爬起来,开始尝试往回走。但陌生的山林之中,任何地方看起来都是一个模样,无论寒寺喆还是焦婧阳都记不住来时的路线。
“我知道呀!我知道呀!但我们怎么办呀!”年幼的寒寺喆开始感到惊慌失措,“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不再乱跑了。”
山中的夜晚,气温正急剧下降,寒寺喆披上来时备好的衣服仍瑟瑟发抖:“婧阳姐,我该怎么办呀!我好冷。”
寒寺喆听着焦婧阳的话,收集起干松的落叶和杂草,将它们塞进外衣内,最后找到一处完全避风的角落,使劲将自己窝进去。
虽然焦婧阳一直敦促他要保持清醒,但寒寺喆仍然很快睡着了。一个孩子是无论如何也逃避不了身体和精带来的疲惫与困倦。
第二天早上,出来务农的村民发现了窝在草垛中的寒寺喆。一夜的煎熬过后,这个小学生已经发起高烧,昏迷不醒。村民吓了一跳,直接将他送进了镇上的医务室。而当他的父母得到消息并赶到昌南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晚上。
寒寺喆重新回到家,则又是几天之后。可想而知,他的这段逃学经历,使他彻底成为学校里的娱乐谈资,背后的议论与直接的嘲笑充满了他的周围。
“没办法了!孩子现在可能还不在乎,但我们受不了呀!”寒寺喆的父亲对于润涵的父亲说。
“是呀!这样的局面对孩子以后的身心健康很不利。我肯定会帮你联系那学校的。”于润涵的父亲回答道。
于润涵没有继续听父辈们的谈话,她直接跑进寒寺喆的房间关上门,紧接着就是对寒寺喆一番劈头盖脸的质问:“这位大姐姐,听寺喆说你已经很大了。那你应该很负责任才对。可你现在做的事情算什么?教唆我们离家出走?让我们差点冻死在山里?这是一个大姐姐应做的事情吗?你这个年龄,不更应该照顾好我们小朋友吗?还有榜样,你扪心自问你做过什么好榜样吗?”
寒寺喆被说得目瞪口呆,而他心中的声音也渐渐沉默了。
几天之后,寒寺喆按照父母的安排,转到另一所学校去寻找父母们所希望的全新开始。虽然环境略微陌生,但相安无事的几年很快就过去了,他升上中学,家也搬到了中学附近。
“润涵?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自己的中学里看到多年未见的熟悉面孔让寒寺喆异常兴奋。
“哈哈!这不是你爸不放心,让我来监督你吗?”
“监督我?监督什么?”那段逃学与被嘲笑的经历早已彻底成为寒寺喆记忆中的黑洞,无法触及。
“啊?——哈哈!我不过也搬家了,自然就落到这个学校。”于润涵决定不再提起那些往事。
“所以,你就一直看着我,度过了这些年。”
“大家都说于润涵成熟,的确是这样的。而我也反省了自己,决定不再打扰你,并且抹去我带给你的所有干扰,让你忘记了我与那些事情。”焦婧阳躲在迷雾中,如许多年前一样,只露出自己的面容。
“但莉安被强奸的那一晚,你出现过一次。”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犯不可挽回的错误呀!”
“那后来呢?当我再次回到那片墓地时呢?”
“我感到了你的挣扎,你正在为未来的方向而犹豫。另外,你也长大了,也应该能更好的处理我们间的关系了,至少这是我希望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处理,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应该是什么样子。”
“从单纯是崇拜的大姐姐,变成——好像更复杂了。”寒寺喆在迷雾中摸索着。
“我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只是打算这一次逐渐的融入你,让你接受我作为你秘密的陪伴。而剩下的,我接受所有顺其自然的结果。至少我认为现在的结果还不算太坏。”她将胳膊伸出了包裹自己的迷雾。
“现在的结果,应该是再好不过了!虽然我回忆起了你特意让我忘记的东西,但我不认为那些记忆会影响我此时对你的感觉,我不希望任何东西被改变。”他牢牢抓住她的双手,将她从迷雾中拉出来。看着焦婧阳完全显露出来的可堪称完美的裸体,他接着自嘲起来:“虽说我不得不承认,其中绝对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性的缘故,你的身体,让我无法自拔。”
“不存在的身体让你无法自拔?”焦婧阳笑起来,她没有阻止他那一点都不老实的双手:“青春期的男孩儿绝对都是些被性冲动完全支配的动物!”
“姐姐,谢谢你。”寒寺喆语气中全都是调皮,突然他转念一想,“小时候去的地方,不会是我们昨天去过的那个飞机基地吧!”
“不是。虽然都在首都附近,但并不在一个方向上。我当时是错得很离谱,不存在任何的侥幸可能。但谢谢你想为我找理由。”
听到这里,寒寺喆只剩满脸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