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慈只得告别沸腾之湖,随鮌而行。
“也像你一样笑得这么丑陋吗?”
“前辈侍者中曾诞一大贤者,自习喻,私出乾宫教化众生,尊为首领。另驯古传农鸟,五彩翩跹,每于丰收日凌空啼鸣,祥瑞之音播散寰宇,沁人心脾。
是时诞一大恶者,生得方口大眼,贪食好斗。五年长成,高壮威猛,暴戾恣睢,四处与首领为敌。贤者逐之。
恶人饥恼,竟斧斩鸟为食!天大旱。贤者怒,斩恶之首于长生树旁。谁料恶者命力旺盛,失首而不亡,吓退众人,夺斧而逃。
其后首领升天庭,而恶者常年立于山头狂舞以示不屈之志。”
鮌换上斗篷,以御空术托举邵慈乘云而行。一路上植被又渐渐多了,绿丘野川、珍异兽令人大开眼界。
邵慈问:“既然贤者不杀,就任由他活下去吧!”
“他名叫形天,经年固守常羊丘,如今践近天山,长者恐有乱象发生。”
“……那为什么你们自己不去杀他?”
“大贤者已然归,我们身为侍奉,岂敢放肆逞能?你还未入门,可凭天生气力杀他,此后再立为贤者。”
邵慈说:“这逻辑真是别扭。杀死形天就能让她复生?”
“没错。此乃明赐予你的试炼。”
天之山巍峨参天,气势磅礴。
两人在白雪覆盖的山褶处发现了形天。他比想象中瘦削但高大,邵慈目测,算上脑袋的话,身高也得将近三米。
松弛的皮肤上满是疮疤,巨汉左手提长纹盾右手持斧,光着膀子正在雪地中跋涉。
在形天头顶不远处的山崖上,似有一团黄光,仔细听来,好像还伴随着妙的音律。
“来得是时候!”鮌大叫,他手指黄光,“那——便是天山的兽,不要让形天靠近祂!”
邵慈看准时机,二话不说从云端跳下,掣出短刀乘重力扎入形天后颈!
形天冷不防,吃了一惊,肩膀上的雪花抖落,失足跌倒。但他的皮肤十分坚韧,短刀吃不深,邵慈脱手,也摔倒在地。邵慈终于看得真切,除了满身伤痕、丢了脑袋之外,他的胸口连同脖颈还被烈火焚烧过,尤其是脖颈,几乎化为黑色的焦炭。乳头和肚脐周围涂抹着结痂的颜料,图案夸张。
巨汉的肚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他圈起膝盖准备站起来。
邵慈掏出第二柄短刀,顶着呼啸的风雪悄悄靠过去。谁知形天的乳头里突然“噗吱”一声翻出两颗小眼珠来,直勾勾看到了邵慈!巨汉右臂圆抡,势大力沉,邵慈躲闪不及,被斧柄击中左胁,瞬时被弹出两米开外。
形天站起,左手弃盾,捶胸,肚脐里发出含混不清的战吼声。站在他的面前,邵慈简直像个婴儿。
“我需要武器!”邵慈喊道。
鮌从斗篷中拔出一柄黑色长剑,泛着清冽的冷光,丢下去,说:“给。真正的干将宝剑!”
邵慈从空中握住把柄,一边与形天对峙,一边挥舞练习。
“没想到你真的又长出了眼睛,还能说话?”邵慈说。
“咿呀……咕噜呼噜。”
形天能发音,但语言体系太古老,沟通不便。他捶胸而吼,大意是:打就打吧,少废话。
结果干将剑削铁如泥,邵慈削坏长柄斧,削断长纹盾,五个回合后贯穿了形天的躯干。
邵慈不擅使长剑,他惊叹于形天的战斗技巧,自知胜得侥幸。形天倒地后,邵慈将头埋入无头巨人的臂弯,以示尊敬。
山崖上兽突然发出哀鸣之音,如同女人凄婉的嘶喊。
哀鸣声中形天喃喃而语,虽然音面上反应不来,的是,邵慈似乎又在心里听懂了,感觉与鮌的传音术十分相近。
形天似乎说道:帝江乃朋友,唱音乐,生温暖,救吾性命……勿信双面人言语……生心三颗,故而不死……此间万象,切勿与外人道。
邵慈听后一头雾水。
鮌乘云落地,问道:“他说什么?”
邵慈心想:帝江是什么?鮌算外人吗?
邵慈回复说:“听不太懂……”
鮌说:“当然了,他说的和我们不是同一种话。走吧,随我上山崖。”
“还要干什么?”
“来就是了。”
鮌带着邵慈乘云追逐那团跳动的黄光,将它逼入一角崖口后得以逐渐挨近。
黄光渐渐竟然变得火红。邵慈目力非凡,也忍不住揉搡眼睛。
原来,光晕中心真的有一兽,迎着光线,只能够勉强看清四条腿和六扇翅膀,不见脖子也不见头。祂似乎有着魔力,越是看不清就越是让人想去看。
迎着光晕看过去是一片混沌,盯着久了,头晕目眩,仿佛全世界都变成了混沌。
鮌拍醒邵慈说:“用我给你的宝剑,杀了祂!”
邵慈愕然若失。
鮌说:“你不是想复活心爱的女人吗?需要用祂的血作献祭,快!莫等祂逃了!”
邵慈看着他的假眼皮,突然想到:他不正是所谓“双面人”吗!
邵慈拿不定主意的关头,山下传来嘈杂声。
鮌望向天际线,说:“机会我给你了……”
忽然空中万里,拨云见日,阳光投射过来,鮌的身影居然渐渐变浅,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