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慈:事已至此,你还想装扮可怜,让我同情吗?真悲惨。
迟德叶:你依然感觉悲惨吗?那换一下。
森林与墓地消失。
平直得弯曲的广阔原野之后,冲破地平线的雪山高高隆起,冰雪脆积,洁白无暇。银河璀璨,星云团团,极光般的低温火焰在四周土地绽放,照亮昏夜。一条清冽的溪流从邵慈背后淌来,穿过二人脚下。在浅灰色地衣覆盖的岩石上生长着橘黄色小花的雏菊和翠绿的薄荷。
迟德叶的眼皮下泛射淡淡白光,身上的恶臭味好像也闻不到了。
邵慈看了看两旁的焰火:我不喜欢夜晚。
迟德叶眨眼睛,银河与焰火褪去。夕阳将雪山染成一片蔷薇色,远处的湖水面如同女人的肌肤般柔软细腻。山峦宁静,水波多姿。
他的膝盖依旧在滴血,在溪流中化散开,被带向视野尽头。
迟德叶:不是装可怜。你也知道伪装自己很累。这就是我此刻的生理与心理状态……我行将就木。
他好似钟摆一般讲话,节奏规律,从面部读不出任何情绪。
邵慈:对。我之前就感觉得到。
邵慈望望远方:为什么夕阳如此迷人?
迟德叶:你问我问题,很好。因为它正在流逝。
邵慈:我也不太喜欢夕阳。不过没关系,又没有多长时间。
迟德叶:你和我是地球上最博学的两个人。我们现在面对面,脑对脑,心对心地交流,可以抛开语言与欺瞒。脚下是时之溪流,代表着现实世界的时间,我可以令它的流速放缓。如此,我们可以谈很久。
瞬间,流水减速到接近凝固,仿佛透明的果冻。
迟德叶:还不够的话,这一过程可以并行。
两人之间冒出一碟菱形状水晶片,极速复制创生无数次后,朝南北两侧并排展开,间隔均匀。
每碟水晶片上都呈现出两人对面而立的影像,但仔细审视可以观察到细微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