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识始终与每一个剑宗弟子维系着联系,这样才能保证他们安全无虞;同时,她还要关注着老奶奶的绣花针,绣花针已经摸到了阵法的边缘,他们现在被套在罩子里,如果能撕开一道口子,哪怕是能活一部分人也好;最后,才是关注着瞬息万变的动态。
如果这场祭祀真的需要三千人,那少一些人,是不是祭祀就无法进行了?
那边,风辞雪已经开始杀人了。
一杀便红了眼,谁先动手已经不重要了,究竟是哪个宗门的也不重要了。
而且,像风辞雪一般,想要拼出来一线生机的不在少数。
这时候,杀了别人,似乎就是在拯救自己。
每个人都在自谋生路,都想得到一枚铜币。
人在陷入绝望的时候,只需要一点点轻微的可能性,都是救命稻草。
“扶风,我们还能合作么?”就是眼下这极度混乱的时候,柳扶风忽然收到了叶炽的传音入密。
她愣了片刻才道:“能。”
微明她竟然还愿意跟自己合作么?
叶炽:“好,刚才你带着你宗内弟子走过个路还记得么?前三个岔路口都不变,第四个岔路口向右拐,第五个继续右拐,然后你会遇到一层屏障,那是阵法的边缘最薄弱的一处,你要做的就是用你的力量砸开这道屏障,最起码也要砸出一道口子。”
柳扶风越听,心里越火热:“好!我信你。”
叶炽:“还有一个要求,把剑宗弟子带走,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能走一个是一个。
陌千山一直关注着叶炽的动向,见状不由传音道:“可是有什么新想法?我们御兽指哪打哪。”
叶炽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陌千山直接道:“可否带走我们半数的人,我和其他一半的人留下。”
如此一来,三方商定,各自组织自家的弟子悄悄离开。
谁知,剑宗弟子却不答应,叶炽只得道:“我有办法逃走,你们在这里反而是累赘,都走。”
在这之前,叶炽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成为这样的一个人。
一个过去她可能都无法理解,愿意为了同袍牺牲自己的人。
哭,她也不想的呀。
可是,真到了这一步,好像就自然而然的做出了选择。
陆晏舟:“都走,我留下。”
叶炽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月出:“你不在,谁来约束那群憨憨?”柳扶风当然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但终归比不上自己人:“听我的,走。”
陆晏舟攥紧了拳头,最后咬牙示意其他弟子:“走。”
那石像吃的很专心,拂尘自在的摇晃着,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小伎俩,彭伐倒是注意到了,只不过他眼含戏谑,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们会逃出去。
死前的小把戏罢了,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很快的,地面已经被鲜血染红,到处都是残破的尸体。
走到一半的陆晏舟忍不住回头,只看到叶炽单薄的背影。
他强迫自己转过头来,咬牙,别看,不能浪费一丝一毫逃跑的时间。
果然,他们刚趁乱离开,就有人喊道:“剑宗的人跑了!不能让他们跑!杀了他们!”
人性就是这样,他们已经在自相残杀了,就算是错了,也不能反悔了,如果错了,就更不愿意看着别人走对了。
要死大家一起死啊。
叶炽心里也道了句“果然”。
最先提防的可能不是敌人,而是永远被私欲左右的同类。
没关系,她也有私欲,所以大家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伸出手,从背后的剑匣之中抽出万骨枯,看着已经杀红了眼风辞雪等人:“风道友,这是我最后的一次提示,保留力气一起击杀邪修,或者……死在我的剑下。”
风辞雪:“哈哈哈,是叶道友啊,就算你是金丹战力榜一,也不可能一剑就要了我的命吧?还有,你们剑宗不是向来一心么?怎么?他们丢下你跑了?留下你在这里断后?”
他不明白,剑宗这些四面八方汇聚到一起的弟子,怎么就比他们风家这种要用血缘维系的关系还要稳固?
人也一个比一个傻。
叶炽闭上眼睛:“罢了。”
风止,剑势起。
叶炽半空一跃而起,万骨枯发出微微的暗芒和一声低低的嘶鸣,仿佛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那起势非常的慢,又超出想象的快,那一刻仿佛时间都扭曲了。
古朴的剑意落在身上,风辞雪只感觉到被一阵幽远亘古的气息包围,周身暖融融的,就像母亲还在身边。
然后,他看到自己青春饱满的手瞬间变得干瘪,如同干枯的树皮,跟着,连背都佝偻了,垂下来的发丝变成了灰白色。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抬起浑浊的双眼,看着年轻的叶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