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罗氏开口,冯氏便接道:“陛下,妾早已为妹妹备好一切,陛下放心。”
拓跋宏面露笑容,点头于冯氏示意。
郑氏听罗夫人已回完话,便忙起身行礼,对拓跋宏道:“有陛下惦念,妾一切皆好。只是近几日腹中孩儿闹的紧,许是盼着见其阿耶呢。”
拓跋宏哈哈大笑道:“待腊月二十二宴罢群臣,朕封了玺,便多去探望于你。”
郑氏闻言,喜出望外,忙谢了君恩。冯氏冷眼瞧其,转而又笑颜示君。
席间贵嫔夫人李氏始终笑容灿烂,与众人举止亲切。此刻,李氏举杯离席,缓步行至帝后面前,微笑道:“年节始于今日,妾愿陛下、皇后顺遂平安。”边举酒杯边接着道:“陛下、皇后,妾还有一桩喜事要禀告。”扫了一眼冯氏,又道:“高嫔亦怀有龙裔五月有余,这开了春,宫里便是三件好事了。”
冯氏瞪大了眼睛望着高氏,冷笑道:“怎得妹妹有孕在身,吾却不知晓?”
高氏怯怯,正欲出声,李氏便接过话道:“高嫔之前抱恙,去请皇后示下,许是您忙,并未着太医诊治,妾方替您照料于其,皇后勿怪。”
冯氏强压怒火,呛白道:“那真是有劳妹妹。这知道之人明白妹妹是帮了吾,不知道的便以为妹妹越俎代庖呢。”
拓跋宏心知二人以此博弈,却做若无其事状,不待李氏出声,拓跋宏便道:“后宫诸事繁多,皇后日夜操劳,难免疏漏。如今有李贵嫔协助,你二人同心协力,朕便可安心于前朝了。”
不待冯氏有所反应,李氏急忙道:“妾定不负陛下所托,当尽心竭力辅佐皇后。”
冯氏心内愤恨,只是圣驾在前,不便发作,只得勉强道:“陛下放心,妾等自当将后宫料理妥当。”
待席毕,众人散去。
第十六章 慰母心
皇帝寝宫内,禾正独自抚琴,忽听内侍传报,从事中郎高融求见。禾心内觉,便急忙起身相迎。
只见高融入得内来,见了禾,正要屈身行礼,便被禾扶起。禾兴奋道:“叔达,真的是你!多日不见,三娘与阿妹可都安好?”
高融点点头,道:“嫂…”忽觉失言,急忙改口道:“宝夫人,彼等一切安好,您放心。”
禾面露舒心之情,接着笑道:“怎得你今夜前来,所为何事?”
高融道:“陛下恐您思念家人,着臣去洛阳接了林夫人来。”
“母亲?”禾惊诧道,“母亲现于何处?”
高融忙答道:“夫人现于殿外候着…”
不待高融言罢,禾已急急奔向外殿。
即便汪氏与吉祥已陪于身旁,车氏仍觉惴惴不安。
忽听一声“母亲”,转头见是禾,车氏又惊又喜,正欲近前,忽想起自己身于内宫,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禾一头扑进车氏怀里,对车氏道:“母亲,女儿好想您。”
车氏颤抖着手轻抚禾头发,话未出口,泪已落下。
汪氏一旁见状,心知皇帝寝宫怎可容外人落泪,便急忙近前轻声道:“夫人,您二位入内叙话,外头凉。”
宫室之内,车氏听禾道罢始末,竟一时回不过来。
足足十弹指,车氏才道:“那日高府来人告知你葬身火海,骸骨不得寻,我那时连寻死之心都有了。你父亲见我不吃不喝,便对我道‘你若死了,到了寒衣节,谁于禾送寒衣啊’…”
说着又哽咽起来,拭去泪水,车氏接着道:“前几日叔达公子去接我,只对你父亲说要于你做佛事。到了半路,其才对我言你还活着,我竟以为自己在做梦…谢天谢地,菩萨保佑,你真的活着,竟然、竟然还入了宫。”
母女二人相偎榻上,呢呢喃喃,直至更响三遍。
汪氏入得内来,轻声对车氏道:“夫人,子初一刻了,您该回去了。”
车氏长叹一声,道:“今日蒙陛下恩典,能入宫与你相见,知你安好,我便放心了。”
禾扶车氏一同起身,道:“母亲,此去不知何时方能再见,母亲定要珍重!”言罢,便跪倒于地,向车氏行叩拜之礼。
车氏与汪氏急忙忙上前搀扶起禾,母女二人继而相拥辞别。
高融此刻已候于外殿,见母女二人出得殿来,便近前道:“夫人,为宝夫人之长远计,今夜只能委屈您至咸阳王行辕落脚,明日我便送您回洛阳。”
车氏点点头,道:“有劳叔达,能见到禾,住哪里都无妨。”
禾心内虽不舍,却亦无可奈何,于是接过吉祥手中氅衣,替车氏披上,道:“您平日里要多爱惜自己,莫要再劳心伤。”
车氏满目晶莹,却不再言语。
禾望着高融,见高融点头示意,二人心内默契,却彼此无语。
宫外已大雪纷飞,深墙大内里,万籁俱寂。
第十七章 情与妒(一)
待卯时初刻拓跋宏一上朝,皇后冯氏已睡意全无,便急切切唤乳母萧氏与近婢婵梅入了寝殿。
不待冯氏开口,婵梅便屏退众人,近前对冯氏道:“皇后,奴昨夜询了蒋太医,其道药丞主药,方丞主方,若非太医令,何人因何病症,开何药方,旁人皆不得知。”
冯氏看了一眼婵梅,道:“平日里这蒋中素与父亲交好,其断不会知情不报。只是这高氏,有孕五月有余,竟未露出端倪,亦是稀。”
萧氏接口道:“妇人生产,时有后怀,时有前怀,高嫔此番不显怀,并不足为。只是李夫人,已然有郑嫔依附于其,却又来拉拢高嫔。”
冯氏不屑道:“自太祖订下‘子贵母死’始,后宫里这些个门阀世家之女皆以养她人儿子为要。这高嫔已育二子,若此番再得一子,李氏拉拢于其,岂非胜算更大。”
萧氏望着冯氏道:“皇后,那高嫔并未与李夫人居于一宫,且平日里不喜与人交往,李夫人竟能将其收拢,可见其之手段。李夫人是狼子之心,您该早做筹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