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燃努力压下喉头的血腥,不肯露出弱势的一面。
预想的死亡没有到来,一簇微弱的火苗燃起,她最先看见的是两个没有头发的脑袋。
“不管天下事,安居于一隅的秃驴们都出手了,我还真是荣幸。”
还未看清对方的脸,嘲讽已经先出口。
黑暗里只有花燃的声音,余音被吹散后,只留下一片寂静。
火光渐渐变大,最先露出来的是一张布满皱褶的脸,一双眼皮有些松垮,眼睛却依旧清明。
在这之后的一张脸要更夺目些,剑眉星目,眉间一点浅色红痣,薄唇挺鼻。
这样的一张脸,此刻还出现这个地方,她不该如此陌生才对。
“净光寺的方丈……”花燃的目光缓缓移开,嘴角微微勾起,“这位是……佛子湛尘?”
净光寺,梦蓬莱一流宗门,其佛子湛尘十几年前入寺时曾闹得沸沸扬扬,后来因他从不出寺,这个人也就被逐渐淡忘。
虽然梦蓬莱无人不知佛子,但从未有人知道佛子的样貌和实力,就像一个活在传说里的人。
花燃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问世事的净光寺方丈和佛子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是对方若是来杀她的,她早就死了,既然不是来杀她,那就还有谈条件的可能。
看到花燃姿态的细微转变,方丈眉毛微不可查地一抽。
“两位找我有事?”花燃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地上,脸上平滑的银质面具遮挡住她的表情。
方丈开口:“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好呀。”花燃答。
方丈:“你不问是什么交易?”
花燃:“不需要问,此刻能拿来做交易的自然只有我的命,我的命比什么都贵,而且你们也不是刚到这里,看着我一路被追杀,不就等着这个时候吗?只怕这个交易我不做不行吧?”
见两人无言,花燃继续道:“放心,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谁都知道做交易要选在敌弱我强的时候最好,我这个人一向守信,说说吧,要我做什么?”
方丈注视着花燃,眼平静,“我要你和湛尘互换心脏,为期三年。”
“互换心脏?”花燃眉头微蹙。
方丈:“把你的心放入湛尘体内,湛尘的心放入你体内。”
花燃:“仅此而已?”
方丈:“仅此而已。”
花燃笑:“怎么感觉像是我占了一个大便宜?”她话锋一转,“我能拒绝吗?”
方丈不答,沉默地望着她。
花燃的视线移到湛尘身上,目光落在对方心口处。
湛尘穿着一件白色僧服,衣摆宽大,一双眼静静看向前方,仿佛方丈说的是与他不相干的事,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像一尊木石。
花燃移开视线,这个佛子似乎没有他人口中那般佛光普照啊。
她点头,“换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方丈朝湛尘示意,湛尘走到花然身旁坐下,双眼闭起。
“你这换心不需要脱.衣服吗?堂堂净光寺,竟然还会有换心这种一听就是邪术的术法……”
这头花燃还在叨叨,随着一道金光刺来,胸膛的剧痛让她刹那间说不出话来。
黑暗袭来,她口中腥甜还未来得及吐出去,两眼一黑便失去知觉。
*
花燃睁眼打量眼前陌生的房梁,记忆随着胸口起伏的疼痛逐渐回笼。
她伸手按压在心口处,感受到手掌下心脏的跳动,细细体会一番,感觉和平时没什么不同,难道换心失败了?
抬起手指在脸上摸索,没有摸到熟悉的面具,一张脸干干净净。
她自嘲一笑,沦落至此,真面目被人看见似乎也不稀。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轻声靠近门口,将门拉开一条缝。
入眼是一片翠绿,交叉在绿植之间的小道上并没有来往的人。
她在的这片地方极其安静,听不到任何人声,只偶尔有几道虫鸣鸟叫,凝去听才能勉强听到远处传来的似有若无的诵经声。
她踏出房门,安静等了片刻,却依旧没有看到看守的人。
虽然不知道换心成功没有,但她如今性命无忧,实力恢复小半,看来老秃驴还算是信守承诺。
这里不是什么安全地方,当务之急还是先回去找组织,等她伤全部养好之后再来细究这换心的事。
她大摇大摆地从大门离开,在接近门口的时候遇到一些僧侣,他们也未曾拦下她,仿佛看不见这个人一般,任由她来去。
这种惬意结束在一片丛林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