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霖见她动作?,轻笑着摇了摇头,视线在她身上不动声色地逡巡。
同他熟悉的姜毓秋不同,眼前?的这位小表妹穿得十分素雅,淡绿色的裙摆好似要和身后的荷叶融为一体。发间斜插着一根碧玉簪,面?上清爽未施粉黛,可即便是这样,也难掩如画容颜。
这些年来,他在各式各样的宴会上,也算是看过不少漂亮女人?,可此时看到这位毓宁表妹,他才发觉,从前?见过的那些,不过庸脂俗粉而已。
杏眼雪腮、弱柳扶风、玉貌仙姿。
这些原本他认为十分夸张的词语,仿佛在这一刻化作?了具象。
她就那样坐在那,削瘦的身形藏在罗裙中,腰间垂落的衿带随风飘扬,好似偷下凡间的九天?玄女,让他不敢亵渎,却?又?深深折服。
他见姜毓宁捧着茶杯一直喝茶,便伸手将桌上的小点心推到她手边,“表妹,这公主府的茶点都是御厨做的,寻常是吃不到的,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御厨?
姜毓宁有些好地拈了一块绿豆糕,果真?甜而不腻,吃完又?拿了第二块。
卓霖见她喜欢,又?将剩下的两?盘糕点也都给她推进了些,“若是喜欢,就多吃些。”
回到景安侯府这半个月,姜毓宁其实很不适应,衣食住行都是小事,只是这吃上,她实在不适应。她平时喜酸甜口,景安侯府其他人?却?口味极清淡,几乎全是蒸菜,这让她每天?几乎都吃不进什么东西。
今日?这几碟糕点倒是合胃口,她也没扭捏,一样吃了几块,然后对卓霖说:“卓公子,多谢你。”
听到她这称呼,卓霖纠正道:“毓宁表妹,何?必这样生疏,我是你表哥,若是不嫌弃,便叫我一声霖哥哥吧。”
又?是哥哥……
姜毓宁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多出来这么多的哥哥。
她一时沉默,卓霖问:“毓宁?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姜毓宁回过,摇了摇头,顺从地改口道,“多谢霖哥哥。”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树影后传来一阵窸窣声响,像是有人?在那。
卓霖皱起眉,偏头看过去?,“是谁在哪?”
茂密的枝叶被拨开,走出来一个着杏黄长裙的貌美妇人?。
卓霖一怔,当即便伏下身行礼,“申国公府卓霖,参见长公主殿下。”
清河长公主是先?帝的嫡长女,当今建昭帝的姐姐,在上京城中,地位自然非比寻常。
“原来是卓家的公子,起来吧。”清河今年已经是将近五十的人?了,岁月却?待她格外友好,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她不常交际,性格却?十分宽厚和善,道,“是本宫和淮王打扰了你们,你别见怪。”
然而,听了她的话,卓霖却?更不敢抬头站起来了。
淮王,淮王竟然也在?
他这样想着,悄悄抬了下头,果然入目一双墨色锦靴,上面?绣着蟒纹和云纹。
“参见淮王殿下。”他再度恭敬行礼。
这一次,回复他的却?是一片沉默,他胆战心惊地伏首,不知是哪里惹怒了这位杀,心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倏地,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姜毓宁。
这下他再顾不得别的,直接转身去?看,果然见江姜毓宁还?呆坐在远处,整个人?僵住了似的,没有半点要行礼的意思?。
他震惊于她的没规矩,可在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抬手抓住姜毓宁的胳膊,直接将她拉跪到自己的身边,然后告罪道:“两?位殿下恕罪,这是臣的表妹,景安侯的侄女,以前?一直在庄子上养着,不懂规矩,今日?冒犯了两?位,还?请公主和王爷不要和她计较。”
说完,他扯了扯姜毓宁的胳膊,小声提醒道:“快行礼啊。”
竹叶跪在姜毓宁的后面?,微微抬眼,只觉得姑娘削瘦的脊背都在轻轻地颤,她有些心疼,却?又?不能在这时候说什么,只能悄悄拉了一下姜毓宁的袖口,“姑娘。”
姜毓宁仿佛这才回过来,低眉敛目地伏首下去?,学着卓霖刚才的样子,行礼道:“参见长公主,参见……淮王殿下。”
只不过,语气听起来有些僵硬。
卓霖不由得有些忐忑,毕竟眼前?这位淮王,可是大雍最冷面?无情的一个,这些年来战场上铁血手腕,性子更是冷硬无情,若是得罪了他,只怕卓家和姜家要一起完蛋。
好在,这次他很快就出声叫起了,“起来吧。”
卓霖松了口气,拉着姜毓宁的胳膊站起来,并下意识地将她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沈让看着他的动作?,眸底又?暗了几分,他看向姜毓宁,可是那小姑娘就像不认识他似的,一直垂着头,乖乖巧巧地跟在卓霖的后面?。
“姑母,咱们走吧。”沈让深吸一口气,对清河长公主道。
清河点点头,一行人?转了方向,走进了一间水榭,下人?都都守在门口,她和沈让临窗而坐,一偏头正好能看见卓霖所在的八角亭。
远远的,听不见亭子里在说什么,却?能看见两?人?挨得很近,从清河的角度看过去?,倒像是一对璧人?在说悄悄话似的。
“申国公府的卓霖我有些印象,年轻有为,模样也不错,原本还?想安排他和从梦见一面?,却?不想,他竟然已经有未婚妻了。”清河感叹道。
“未婚妻?”沈让的视线锁在卓霖沈让,语气冷硬,“姑母怕是想多了吧,他方才说了,只是表妹而已。”
清河虽然年近五旬,却?一点不死板守旧,她摇摇头,促狭道:“元诲,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说着,她又?忍不住感叹,“没想到景安侯府竟然还?藏着一位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看上去?和从梦一般大,这性子倒是乖巧多了。”
“乖?”沈让冷嗤一声,色意味难明。
那边的清河也终于察觉到他今日?的不对劲,看了一眼远处的姑娘,再看一眼沈让,问:“听你的语气,那姑娘你认识?”
沈让否认:“我怎么会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