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昨晚没看手机。”
尚迁迹也没去看身边的人,自顾自地走向校门口的方向。
宋溪浔快步跟在她身后,问:“今晚可以通电话吗?”
“啊…看情况吧。”
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话里的不耐烦,心下又是不解又是不安,直言问:“为什么突然这样?”
“…嗯?”
“为什么不回消息?午休也没有回教室,现在又请假…是因为前天晚上的事吗?为什么突然要疏远我?”
宋溪浔不敢去看尚迁迹的眼睛,低着头一股脑把心里想的全都说了出来。
“午休在音乐教室和她们排练,”她从衣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口道:“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她的语气始终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只有自己是个死缠烂打的跳梁小丑,堵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压得她近乎喘不过气。
“…等等!”宋溪浔从身后抓紧了尚迁迹的左手,“我…”
对方的手臂在自己的触碰下一颤,尽管幅度很小,她还是在那瞬间发觉到了。
“你什么?”尚迁迹面无表情地抽回手,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
“你的手怎么了?”宋溪浔色一凝,紧张地问道。
“什么怎么了?我听不懂…嘶…”话音未落,生理性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宋溪浔目光呆滞地看着她金属表带下的一截皮肤,相比前天晚上的所见,那人的手腕上有了新的伤口,皮肉之间的血红色从未如此清晰。
“这…”身体像是一瞬间脱了力,两手却还是紧紧抓着对方的左手,她不知所措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松手。”尚迁迹漠然地回视她。
“这、这是昨天的伤…是吗?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又要伤害自己?你…”像是丧失了语言组织能力,她一边胡言乱语一边牵紧对方的左手,看向那人的两眼里全是慌乱和无助。
“关你什么事?”尚迁迹烦躁地甩开她的手,没有说其他任何话,转过身就径直走出了校门。
“我…”宋溪浔愣愣地看着她从转角离开的背影。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吗…”她轻声呢喃道,像是说给自己听。
晚上,502寝室。
“然后呢?”潘穗琪趴在上铺床头,两眼放光地问道。
“然后就准备睡觉了。”姜依缘在下铺一边迭衣服一边应道。
“睡觉?就准备睡觉了?”
“嗯…后来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她回忆着前天晚上的经历。
“聊完然后呢?”潘穗琪着急地追问道。
“聊完…就睡着了啊。”姜依缘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就…睡着了?”潘穗琪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床,抓着那人的肩膀就使劲晃,大声喊道:“你认真的吗!?你俩都分化了,确定关系的第一晚竟然就是各睡各的???”
姜依缘被她晃得头晕,问:“啊?那不然呢?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算了。”潘穗琪面如死灰地爬回了床。
“你俩说啥呢这么激动,门口都听得到。”刘妙把吹风机随手一丢,哼着小曲就瘫在了下铺的床上。
“没什么。”姜依缘面不改色地接道。
“说你这次月考后会不会被扣零花钱。”
“你你你是不是不发火就把人当傻子啊!”刘妙猛地坐起身,不安地在寝室里来回踱步,念叨着哪门课有多难多难,她的零花钱少得都充不起游戏了之类的。
“都快熄灯了,溪浔还没吹完头发吗?”姜依缘打断她。
“不知道啊,我刚在洗手间里都没见到她,还以为她在寝室,”刘妙拉开窗帘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阳台,挥了挥手随口道:“估计在外面和她老婆打电话吧,别管咯。”
“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墙角的人叹了一口气,把听筒挂回电话机上。
熄灯前的提醒铃从走廊外传来,宋溪浔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却站在原地没动。
“叮叮叮!”
右手的反应快过大脑,她接起公用的宿舍电话也没问对面是谁就主动唤她的名字:“迁迹?”
“……”听筒对面无人应答,她只能听到混合着音乐的嘈杂人声。
“…喂?”宋溪浔再次出声。
“…是我。”原本熟悉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带上了些淡漠的疏离感,但却依旧让自己觉得心安。
至少她还是接电话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安慰的话。
“你在哪里?为什么这么吵?”到嘴边的疑问不知为何变成了质问的语气,宋溪浔压下心中的焦急,回忆着已经打好的腹稿,再次开口道:“下午的事情…”
“让我先说,可以吗?”对面的人打断了自己。
“…好。”
宋溪浔轻声应道,她不自觉把电话线缠在手上绕来绕去,并且重复着这个无意义的动作,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里的焦虑。
“……”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502寝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她看着探头探脑的刘妙,那人和她对上视线后就朝自己的方向跑来。
“…等等,我很快就回去。”宋溪浔捂着听筒和她说道。
“哦,好吧…”刘妙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人,识趣地走回去了。
不再去看走廊的方向,她转过身看向夜空,星星闪耀着微弱的光芒,听筒里依旧是模糊的杂音。
“…迁迹,快要熄灯了。”
“我们分手吧。”
“…什么?”换了左手去拿听筒,她语无伦次地说:“不是…我没听清楚…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分手吧,有点玩腻了。”
通过电话机传到自己耳边的声音有些失真,却听得出对方话里的淡漠,她想自己可以想象出她说这句话时的情,像是那天在雨后的天台上那样空无一物的眼,仿佛在她眼前的所有事物都失去了色彩,包括她自己。
“为什么…明明前天晚上还…”
明明前天晚上还会从背后紧紧抱着自己,睡前闹着要听自己讲故事,软着声音索求晚安吻。
“就当它是分手炮呗,不过如果姐姐想要和我继续当炮友也可以哦,”她轻笑道,“毕竟暂时还没找到新的。”
“……”
“要熄灯了吧?那我挂了。”
“等…”
“嘟嘟嘟嘟——”
又是一串熟悉的忙音,和熄灯前的铃声同时响起。
泪水不知何时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眼前的群星变为虚影。
要回寝室了,不许哭。她在心里警告自己。
她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敏感脆弱——在和妹妹重逢之前,
她面色阴沉地把通话结束的手机丢到一边,刚才语气里的轻描淡写荡然无存。
刺眼的光束扫过室内的每个角落,不远处的音响传出震耳欲聋的音乐,拥挤的人群点燃了这纸醉金迷的夜生活。
“客人,这是隔壁桌的女士点给您的。”
吧台前的人从酒保手里接过那杯浅蓝色的酒水,她闻言疑惑地环视四周,而那位陌生女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自己身边。
“它的酒精度数不高。”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没有接话。
对方的指尖快要触及自己的右手,她厌恶地避开了,顺手把还燃着的烟头按灭。
“是想看看那支烟,”旁边的人笑了笑,却也不尴尬,继续问:“小朋友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
“…不为什么。”她闷闷不乐地应道。
“不试试吗?它的味道还不错。”
那人从酒保手中接过了第二杯和自己那杯一样的酒,轻碰了下第一杯的杯身和自己示意后就喝了下去。
她安静地看着对方的动作,同样拿起那杯酒微抿了一口。
意识混沌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头疼欲裂地睁眼看着模糊又陌生的天花板,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杯酒有问题。
属于陌生人的手心覆在自己脸上,她别开脸,低声警告道:“别碰我…”
“啊…小朋友,都到这一步了就别挣扎了,”她扣住自己的下颌,直直对上对方迷离又慌乱的目光,按耐不住心里的兴奋,实话道:“你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我还没有成年…你…你会被告上法庭的…”大脑依旧不清醒,她本能地威胁道。
“哦?可是我们今晚的事,有谁会知道呀?”
那人不禁笑出了声,一手轻拍着自己的脸颊,另一只手同时更肆无忌惮地抚摸上她的腰腹部。
“……”她一转过头就发了狠地咬了一口对方的手,随后挣扎着想要避开,但浑身瘫软仍然使不上一点力。
“嘶…”对方吃疼后离远了些,看向自己的眼里却多了几分玩味,“宝贝,你比我想象中…”
话音未落,她抬腿把旁边的人半压在身下,猛地翻过身用右手手肘抵住她的左肩,随后拽起身下人脖颈上挂着的项链,冷声道:“性侵是不会有人知道,那杀人怎么样?”
“你在说什么?”她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的动作,甚至狂妄到没有反抗。
目光移向项链的位置,只见她正把尖锐的那一角对准手腕的位置,见鬼的是这人左手腕上原本就有一条深长的血痕,此刻伤口开裂,鲜血一点一滴地顺着自己的项链流到纯白色的床单上。
“你…你冷静一点…”她慌乱地喊道。
那人不仅没理会,反而划得更深了,眼看床单上染红的面积越来越大,她在心里暗骂眼前的疯子,嘴上只得求饶道:“我走…我走就是了…你别做傻事…”
察觉到对方手上开始脱力,她迅速扯回自己的项链,一边塞进衣服里一边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
“……”
她喘息着瘫倒在床上,客房里的窗帘敞开着,她的目光看向落地窗外的夜景。
-“湾宁的晚上可以看到星星。”
-“星星会永远陪着月亮,在地球的某个角落。”
-“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要在一起。”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和姐姐做…她还不想离开她…她还不想死啊…
药效又开始发作,眼前的群星逐渐变为模糊的虚影,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却没有力气去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