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万历年间在朝鲜被大明收拾得头破血流的日本,德川幕府也曾派兵数千响应郑成功,可惜曾经保护日本不被蒙古人灭国的风一视同仁,这几千人直接喂了鱼虾;暹罗国素慕中华,大力搜救厚待明国遗民,多次请求出兵相助;即使很快臣服的安南莫氏,最初也曾派兵抗清;至于将永历君臣交给吴三桂的缅甸,在莽白篡位之前,缅王莽达也多次援以物资。
明亡之际尚且如此,何况此时大明天命未衰,明以厚德载物,周边藩国同沐汉风,华夏一体,李怿脑子进水才会脱明自立。
“这……”张绿水一时词穷,她一介妓生,如何能说出太多道理,这一番言语已是一路上绞尽脑汁所想出来的,奈何丁寿油盐不进,不由气苦。
美人窘态丁寿百看不厌,“你且将这些事写下来,容后再议。”吩咐贻青准备饭食。
丁寿用饭后再度进屋,见桌上饭食未动一筷,张绿水咬着笔杆,蛾眉深锁,失笑走到她的身边,待看到纸上所写,二爷脸都黑了。
“你写的这是什么……”纸上文字横竖圈框,如同鬼画符,倒是不陌生,后世的韩文一个模子。
张绿水此时心大乱,立即俯首请罪道:“大人恕罪,妾身出身微贱,未能有幸识得上国文字,只学了些本国谚文,贻笑大方。”
这东西现在叫谚文,丁寿冷哼道:“据你说你也是朝鲜文义县令庶女,如何不习上国文字。”
“妾身之母为贱民,敝国行从母法,一贱即贱,所以虽身为县令之女,实为奴婢之身。”见丁寿还盯着谚文看,张绿水又道:“谚文乃敝国世宗大王所创,妾夫仰慕中华,已然下诏令禁止此文,如今李怿篡位,恐此文又将大兴。”
哦,李忄隆还下过这么个诏令,丁寿倒是来了兴趣,有机会不妨拉他一把,其实丁寿不知道的是朝鲜世宗创立这文字是因为朝鲜国之语音,异乎中国,汉字难学,朝鲜民间不识字的太多,于是创立二十八个字,诏书称“训民正音”,还大力倡导在公文和个人书信中使用“训民正音”,并责令用“训民正音”创作《龙飞御天歌》。他还将“训民正音”作为录用官吏的科举考试的必考科目,并在钱币上刻印了“训民正音”。
这类似汉语拼音的东西倒是简单易学,可毫无内涵,一经推出便遭到朝鲜两班贵族和文人士大夫的一致抵制,认为弃汉字习谚文是以夷变夏之举,“自古九州之内,风土虽异,未有因方言而别为文字者。唯蒙古、西夏、女真、日本、西蕃之类,各有其字。是皆夷狄事耳,无足道者”,“历代中国皆以我国有箕子遗风,文物礼乐,比拟中华。今别作谚文,舍中国而自同于夷狄,是所谓弃苏合之香,而取螗螂之丸也,岂非文明之累哉”,所以这东西只在民间通行,真正成为官方文字是二十世纪中期,朝鲜一分为二去中国化的时候,即便如此,韩国人的护照和身份证上仍会在韩语旁标注汉字名,名字都是汉语意境,绝不是中国媒体音译的什么秀、贤、英、智、孝、宇、苑、东、丽,国人哈韩的时候怪怎么韩国人名字老是这么几个字,都是一个拼音标出来的,同音字可不就这么几个么。
至于李忄隆禁止谚文倒是真的,因为民间有用谚文贴告示骂他,不禁才有鬼了。丁寿心中有想,面上却不露声色,唤道:“贻青、贻红。”
“奴婢在。”二女在廊下应命。
“给她安排个住处。”
“这……”二女面露难色,贻青开口道:“婢子二人住东厢,晓怜与谭妈住在西厢,再无空房。”
“噢,”丁寿故作为难,“这便如何是好。”
“妾身数月流离失所,有片瓦存身已感大恩,便在廊下栖身即可。”张绿水忙道,她从小吃过苦的,确实不在乎。
丁寿摇头,“如此岂不委屈了贵人,你二人将东厢腾出来,搬到西厢去住。”
贻青领命,带着张绿水下去安歇,贻红走到丁寿身侧,将一团柔软饱满紧贴到他的胳膊上,媚笑道:“爷今晚要哪位姐妹侍寝,还是婢子们一起……”
用手在丰丘上一拍,丁寿邪笑道:“今晚上不劳你们伺候,记住了,听着什么动静也不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