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口药汤,苦得皱了皱眉,李明淑看着小丫头,笑问:“你问长胡子的还是没长胡子的?”
嘻嘻一笑,海兰小脸蛋红如朝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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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川府码头,一艘双桅帆船在朝鲜群臣的恭维赞美声中缓缓离岸,驶向对面的大明登州府。
“贤弟,此番是否有些张扬?”王廷相看着船舱内摆不下已然堆到甲板上的货物,皱眉问道。
还在回味头天晚上和朝鲜众女颠鸾倒凤的丁寿被唤回,笑道:“朝鲜诸公的样子你也看见了,若是不收,怕他们连船都不会让我们上。”
王廷相细思当时情景,也不由失笑,“还是过了,以往使臣最多者不过几百柜馈礼,如今这船上数倍不止,你就不怕朝中大人称你硕鼠么。”
“子衡兄,您这话可得凭良心说,”丁寿不干了,“这些又不都是我的,小弟为你讨了几千刀高丽纸,可在船舱里放着呢。”
高丽纸色白如缎,坚韧如帛,受墨微渗有韵,宜书宜画,为大明文人所喜,只是价格昂贵,发散不广,王廷相闻言尴尬地咳嗽了一下,“文人雅事,岂可混为一谈……”
难得见王廷相窘迫模样,丁寿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风和日丽,使船乘风破浪,王廷相拍了拍船栏,“贤弟,历来使团往返皆走鸦鹘关,此番你为何改走水路?登州水师有备倭之责,万一发生什么误会……”
“兄长放心,小弟前些时日已然遣李春美由陆路星夜兼程赶回,算算时日,应该有令传达登州。”丁寿伸了个懒腰答道。
“怎么,你早就决定走水路回程了?”
“当然,这陆上兵凶战危的,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王廷相错愕道:“女真兵不是已经撤兵了?”
朝鲜军中一番震荡,建州女真没有乘势进军,反而快速退回鸭绿江,东海女真怕被包了饺子,抢掠一番后也退了回去,如今朝鲜边军已收复失地,回复到丁寿入朝前的情形。
丁寿扭头看着王廷相,道:“子衡兄以为建州女真何以退兵?”
“难不是你与他们的约定么?”
丁寿摇摇头,“女真蛮子贪婪成性,何有道义之说,朝鲜边军不堪一击怕是也出乎他们意料,我只让他们陈兵江岸,可那阵子他们攻城略地,长驱直入,岂会在汉城援军自乱阵脚时退回。”
听丁寿这么说,王廷相也觉得其中有鬼,“那他们……”
“出关之前我曾拜托刘晖一件事,待建州大军深入朝鲜,便将三卫得了百道敕书的事透露给海西女真,”丁寿仰天打个哈哈,“如今三卫老巢怕是家家戴孝,难以维命了。”
“可你只给了三卫三十道敕书?”
“海西女真如何知道?”丁寿反问道。
王廷相蹙眉道:“这么说剩下的七十道敕书,你不打算给建州三卫了?”
“泱泱大国当以诚信为本,”丁寿冷笑道,“不但要大张旗鼓的给,还要让辽东镇守朱秀放出风去,明年开始边市收购辽东风物量价齐升……”
王廷相感到背后有冷汗流下,如此一来,今年辽东边墙外将是一片修罗地狱,各部互相攻杀,不知多少部落将因此灭族,骤然持有大量敕书的建州三卫必是众矢之的……
丁寿见王廷相欲言又止,开口道:“子衡兄,有话不妨明说。”
王廷相犹豫番道:“女真虽化外蛮夷,可也是赤子生灵,也有老弱妇孺,你我在喜塔腊部驻留多日,多蒙右卫善加款待,贤弟用此计,实在是过于……”
“毒辣,”丁寿接口道,“子衡兄说的可是这个,此计本就是绝户计,我怕它不够毒!”
看着丁寿咬牙切齿,王廷相心中纳闷,按理说丁寿家在宣府,应该跟蒙古人仇更大点,怎么看着和八竿子打不着的女真人一副血海深仇的样子,不由开口问道:“此计有损阴德,贤弟你到底所图为何?”
闻言丁寿伫立良久不语,半晌后才手击船栏,说出了一句丝毫不着头脑的话,“我只愿百十年后,再无甲申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