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寿觉得这高大汉子眼熟,凝视了一会儿,突然醒悟:“你是随我出使朝鲜的,叫做杨……”
“卑职杨玉,难得大人还记得。”杨玉贴近丁寿耳边,低声道:“莫说刘公公进宫前早有过嘱咐,便是冲着大人用体己钱犒劳弟兄们的心意,小的们也不会委屈了您老。”
丁寿听出别意,“督公早就嘱托过了?”
杨玉点点头,“刘公公进宫前曾虑及会有人受罚,嘱咐行刑时不可伤了筋骨。”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这老太监没想到的么,丁寿满腹牢骚,“刚才那二位是装的?”
“他们?”杨玉咧嘴一笑,“刘公公说给留口气就成。”
得,那二位不趴几个月是站不起来了,丁寿点了点头,“动手吧。”
几个锦衣校尉上前将他手脚绑定,随后二爷感觉下身一凉,他那善加保养的白嫩嫩屁股就暴露在了清冷月光之下。
“哎哎,打就打吧,怎么还脱裤子?”被一帮大男人盯着自己屁股看,这又不是澡堂子,丁寿可没这恶趣味。
“大人见谅,臀上伤口结痂若是和衣服黏在一起,怕是不便医治。”杨玉陪着小心解释。
“伤口!还要见血啊?”
“挨了廷杖哪有不见血的。”杨玉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一挥手:“行刑。”大晚上的,没那闲工夫陪这位爷磨牙。
“等等,话还没说清楚呢……”丁寿仰着脑袋,渴求答案,身后的栗木廷杖已经高高举起,挽了一个漂亮的杖花,挂着风声“呜”地落下。
“啪”地一声,丁寿感觉屁股麻酥酥的,不疼,这声势惊人的一杖比起他往身上拍蚊子的巴掌重不到哪儿去。
噼噼啪啪,一杖又一杖,丁二爷眯眼抱着长凳,就当是敲背了,哦不,敲臀,话说廷杖也是资历啊,不见那些科道言官的愣头青,成天牛逼哄哄地找茬骂皇帝,不就是为挨顿板子,只要打不死,立马成为天下名士,士林仰望,咱能不能也成为那样的存在,仔细想了下,又觉得够呛,导皇上夜游,估计那帮穷酸只会说打得好。
正当他思维无限发散之际,十杖已过,又换了一批人行刑,借这个空当,杨玉苦着脸又凑了过来,“大人诶,演戏也得走个全场,这都见红了,您老能不能随便嚷几嗓子,也让小的们好交差呀。”
“见红了?”丁寿强扭回身,一见自己血肉模糊的屁股,气运丹田,“嗷——”地一声惨叫,直接将杨玉吓了一跟头,那几位接班的行刑校尉手中廷杖“铛啷啷”落地。
四层境界的天魔真气,在丁大人忘形地鬼哭嚎下,穿透三大殿,响彻了半个北京城,无数人从美梦中惊醒,不知多少正埋头造人大计的爷们被吓萎了过去,直接影响了正德元年的北京人口增长。
仁寿宫外,在宫娥搀扶下刚刚步下步辇的张太后面色一变,怎么叫得这么惨,今日廷杖下手很重么,三十下是不是打多了,连忙传令身边道:“传哀家懿旨,不管打了多少,剩下的廷杖都免了,快去快去。”
乾清宫内,抱着红肿脚踝的朱厚照感动得热泪盈眶:“丁爱卿,苦了你了!”
正凑在一起的几位太监也听到了这惨叫,谷大用皱了皱眉,“不是嘱咐他们别下重手么,难道杨玉他们几个抗命了?”
丘聚冷冰冰说道:“他们不敢。”
刘瑾侧耳倾听,没有声音再传来,哂然一笑:“怕是见血吓着了。”
“这位四铛头手上也有不少人命,竟害怕见血?”张永道。
“有些人不在乎别人流血,却怕见自己的血。”刘瑾随手转了转小指上的翠玉戒指,轻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