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露出迷茫的色,先前他们还在时,红卿出行的派头很庞大, 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七八个丫鬟, 不像是会把府内下人全部遣散的人。
她……是想把刘府彻底搞垮, 为什么?
“有说什么时辰过去吗?”
堇青道:“巳时。”
桑枝透过窗户瞧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现下大概卯正,天刚亮不久,她只睡了三个小时都不到,脑袋还有些不清醒。
“我再睡一会儿,要去前你提前来唤我,可好?”
堇青:“自然是好的,少夫人放心,我会盯着时辰绝不会耽误看戏。”
桑枝:“…………”
再睡醒时,她依旧困得连眼都睁不开,两个小时的补眠,跟没补似的。
她恍恍惚惚地被堇青拽起来,洗漱更衣,等坐上马车,她才稍稍清醒。
打了一个哈欠,慢吞吞地咬着手里的两个包子,疑惑不解道:“我们为何不走过去?”
她记得以往再远的路他们都是徒步,从未坐过马车。
“马车是武家的人派来的。”姜时镜见她满脸疲惫,眼下透着淡淡的青,仿若熬了个通宵:“你一晚没睡?”
桑枝咽下嘴里的包子:“睡了,但不知为何越睡越困。”
她继续啃另一个包子,含糊道:“特意派个马车来接我们过去瞧戏?”她皱了皱眉,“红卿什么时候和武家达成了共识。”
姜时镜掀开车帘瞧了一眼热闹的街道,桃花眼内明暗不清:“只怕不止看戏这么简单。”
“武芝故意将蛊虫留在体内寻死,又托红卿千方百计地葬在武家,她临死前的遗言我们无从得知,但应该同武家和刘知府脱不了关系。”
桑枝眨了眨眼,困倦的脑袋让她稍显呆萌:“武芝的网……把我俩也框进去了?”
不然红卿和武家怎么会默契到一个清早告知登门时间,另一个索性派了马车,像是生怕他们不去。
姜时镜放下车帘,看着她的模样,眼眸不由微弯:“我是医治她的最后一个大夫,她死了,若家里人不认同自然死亡,按中原的律法,会找生前的大夫询问病因。”
“以此结合仵作验尸,来判断是否为谋杀。”
桑枝慢慢地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恍然大悟:“说是看戏,实则是请我们过去当证人?”
他点头,将帕子递给她:“可以这么说。”
桑枝下意识地接过帕子,握在手里没明白他的用意。
姜时镜无奈抽出帕子,细细地将她嘴角上沾着的碎渣擦掉,动作轻柔的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瓷娃娃。
桑枝愣住,身体一瞬变得僵硬,小声道谢:“谢谢。”
少年收回手,视线不由自主地盯着她逐渐变红的耳垂,觉得分外有趣。
刘府的整座宅院被守卫里外层外三层围了起来,森严的阵仗瞧上去像是下一刻就要抄家,洗劫刘府。
周围站着不少瞧热闹的百姓,指着刘府七嘴八舌地讨论,部分百姓情格外激动,若是没有守卫拦着就要冲进去,把已然变成襄州妖女的红卿抓起来沉河。
车夫将马车停到大门口,堇青在外喊道:“少宗主,少夫人到刘府了。”
两人先后从马车上下来,桑枝看着守在大门两侧的守卫,愣了一下:“这……瞧着可不像一般的侍卫。”
站姿与气势以及统一的服饰佩刀,更像宫里某位大佬微服私访时随行的护卫军。
堇青小声地跟她分享:“我打听过了,是从宫里来的皇子。”
她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守卫,声音更轻:“襄州的事在京州掀起轩然大波,皇帝震怒,来的这位皇子毛遂自荐,亲自来襄州处理此事。”
桑枝默默地给堇青竖了个大拇指,打听消息一流。
两侧的守卫应该被提前告知过,并未阻拦他们。
再次踏进刘府,里面的景物几乎是天差地别的变化,如堇青所说,无人照料的绿植衰败枯萎,地上焦黄的落叶一层铺着一层。
连廊上的灰尘都厚重到一碰便能留下手印子。
全然不像是还有人居住的宅院,好似从武芝死后,红卿便对府内的人事物都失去了兴趣。
一路上到处都有守卫站岗巡视,时刻警惕。
三人到大厅,只见里面或站或坐着六七个人,皆情严肃,气氛凝固到可怕。
桑枝原以为红卿已遣散府内所有下人,没想到大厅内还有七八个丫鬟忙里忙外地端茶倒水,先前伺候过他们的翠儿也在其中。
刚踏入厅内,红卿便先一步开口道:“这位公子便是农谷的医,也是给姐姐医治的大夫,殿下有任何问题都可直接询问。”
“刘大人身体不好,卧床已久,妾身去亲自扶他来前厅,还请殿下和几位大人稍等片刻。”
话音一落,即将凝固的空气被打破,从京州随行而来的其他官员开始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无一例外地怀疑少年是否真的有医治他人的本事。
姜时镜站在最中间淡漠的行礼:“见过九皇子殿下。”
语调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