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一直是云母驾车,他的下巴上长了一圈胡须,看着苍老了几岁。
堇青依旧活力四射地蹦蹦跳跳,娃娃脸上满是明朗的笑意。
“我们在这里住几日,便要继续赶往边境,为何将东西都搬下来?”
姜时镜垂眸解释道:“马车厢太小了,这几日会换新,需要把东西搬空。”
桑枝看着能容纳好几人的车厢,沉默了一会儿:“小吗?”
他轻笑了声:“十几日的赶路,你不觉得睡得不踏实?”
桑枝眨了眨眼,车厢的长度不够她将腿伸直,每日睡觉只能蜷缩着身体,时间一长的确会难受,甚至骨头酸痛。
她欣喜道:“你要换一个更长更宽的马车厢?”
这时东西已全部搬完,他带着少女往后院走:“嗯,往后还要赶很久的路。”
整个院子的庭灯皆被点亮,漆黑的夜晚宛如白昼,像极了再晚都会留盏灯的父母,她好地打量着不大院子。
这个季节没什么花草,光秃秃看不出品种的树干上,倒是开了许多花苞,等天气再冷些,约莫才会开花。
他们的屋子在后院左侧,房间打扫得很干净,不染一丝尘埃。
东西先一步送进了屋,整齐地放在桌子上,其中还有她在襄州临时给姜时镜父母买的礼物。
姜时镜:“时辰不早,早些休息。”
闻言,桑枝打了个哈欠,疲惫蔓上眉眼,眸内渐渐泛起氤氲:“好,晚安。”
关门前,她蓦然想起什么,道:“明日是否要一早拜见伯父伯母,我卯正起床来得及吗?”
少年愣了下,回眸看向她:“不用,自然睡醒用完早膳后,再见他们。”
桑枝抿了抿唇,小声道:“这样不好。”
很没礼貌。
她想了想道:“现在距离卯正还有一个半时辰。”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少年,“我睡了,帮我关下门,谢谢。”
马车会因路段颠簸,赶路时她的睡眠一直很糟糕,大多数都处在半梦半醒间,睡眠时间也被拖得很长,且经常越睡越困倦。
总是睡不饱一般。
姜时镜无奈地摇了摇头,等她爬上床后,吹灭屋内的烛火,将门关上。
卯时。
桑枝顶着一双黑眼圈疲惫地坐在台阶上,眼睁睁地看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天际,洒进小院。
早上的气温偏低,披着的斗篷外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部分凝结成水珠一颗颗地往下落。
她撑着脑袋,只觉得大脑晕乎乎的天旋地转,也不知是认床还是太过紧张,以至于只要一躺到床上,格外困倦的智会在一瞬变得清晰。
即使闭着眼一动不动也无法入睡,反而随着心跳的加快,后脑勺一阵阵的闷痛。
通宵的后遗症在此时铺天盖地地袭来。
姜时镜出屋后,已是卯时末,台阶上的少女一脸生无可恋,脸色憔悴苍白,唯有眼下的青黑格外明显。
“你一夜没睡?”
桑枝呆滞地点了点头,嗓音透着嘶哑:“睡不着。”
少年眉间轻轻蹙起,俯身在她额上探了一下温度,微烫,并未像上次那般高热。
“手伸出来。”
桑枝怔了下,头脑有些不清醒:“你是想打我手心吗?”
她下意识地把手背到的身后,倔强地摇头道:“不要。”
姜时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坐到她的身边:“把脉,我瞧瞧你有没有染风寒。”
桑枝:“…………”
“哦。”
她把手腕搭在膝盖上,坐了一个多时辰,身上凉得厉害,手更是仿若冰窖里拿出来的一般,失了温度。
姜时镜先是摸了脉象,确认她并未生病,而后将少女的手握在手心内,用自己的体温焐热。
“早上气温本就低,你又在外坐了一夜,身上都快结冰了。”
桑枝看着交握的手,少年的手宽大而炽热,将她的手笼罩其中,曾几何时她也被这样暖过手,很多年前的冬季。
“我披了斗篷,不是很冷。”她拢了拢领口,转眸看向天边渐起的太阳,橘色的霞光自东边蔓延开,覆盖淡蓝色的天空,她仰起脑袋,轻叹道,“是日出呀。”
姜时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瞧了一会儿后,道:“还睡吗?”
桑枝摇了摇头:“不睡了,我想沐浴换身衣服。”
从襄州一路赶过来,整整十七天未碰过水洗澡,她感觉身上都快结块了,连上厕所都要跑老远,找个茂盛的草丛遮挡。
古代的生活,真的很麻烦。
姜时镜站起身:“先进屋,我吩咐人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