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立刻扬起笑容:“是。”
柳折枝等人走到面前, 淡然地伸手拂了拂溅在肩头的积雪, 幽幽道:“我还以为你死在伏音宫,回不来了。”
桑枝一口气梗在喉间, 许久才憋出来一句:“我命硬。”
他似乎呆了一瞬,唇角微微勾起:“我怎么听说是姜时镜亲自接你回来的?”
玩雪弟子的嬉笑声在背后此起彼伏,偶尔会有雪球砸在屋檐上, 似雾气四散, 纷纷扬扬地飘落。
桑枝视线下垂盯着地面被踩得硬邦邦的积雪,轻应了声“嗯”并未多说。
“他倒是有这个闲工夫还跑去蕲州。”柳折枝看向跟在她身后搬东西的伏音宫弟子, 意味深长道:“褚偃同我说,你被伏音宫的杀手绑架带走, 性命堪忧,我瞧着倒是悠闲的很。”
“这待遇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他话里含着酸,桑枝冷得只想进屋, 语气中带着敷衍:“他打不过我, 自然就放我回来了。”
柳折枝:“你这话说出来, 自己信吗。”
桑枝心下暗道,就冲殷予桑怕毒物这一点,她就能把这个便宜哥哥,拿捏的死死的。
她沉默了半晌,忽然道:“教主可否知晓我的父亲是谁?”
她被伏音宫抓走时,褚偃让她找一个姓殷的人,或许会有活路,而在边境,右长老也给她了伏音宫的线索,那会不会有种可能,他们都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却又因某些原因,默契的没有出声。
柳折枝站直身,两步走到她面前:“看来,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对这种认亲戏码不感兴趣,也不在意你生父是谁。”他倾身靠近少女,眉眼透着浅浅的戾气,“你姓桑,是咸鱼教的圣女,记住这个身份。”
空气安静了半刻,桑枝抬起眼直视着他幽冷的眸子:“桑桑自然永远是咸鱼教的人,教主在担心什么。”
男人漆黑的瞳内倒映着少女弯起的笑眼,这双眸子几乎是他看着长大,如今却莫名多了几分陌生,柳折枝伸手取下桑枝一侧耳朵上的挂饰,面纱从脸上散落,露出婴儿肥的脸颊。
“你阿娘临死前,我答应了她三个请求。”
他捏着桑枝肉乎乎的脸扯了扯,指尖用力,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两道红印。
桑枝吃痛眉心皱起:“什么请求。”
柳折枝松开手,盯着红痕轻笑了出来:“养你到十八岁,还有一个月,就完成了。”
天空星星点点地飘下雪花,微光下似羽毛荡着风,落于积雪,覆上轻薄的纱。
伏音宫弟子放好物件后,又贴心地把屋子收拾了一遍才相继出屋,为首的弟子恭敬道:“圣女,东西我们都收拾好了,便不在此多留,与前来参赛的师兄们汇合。”
桑枝后退一步远离柳折枝,对弟子轻点了下头:“多谢。”
弟子疯狂摆手:“圣女别客气,这都是弟子们应当做的,日后圣女若有任何事尽管吩咐,弟子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呵。”透明人柳折枝轻哼了声,“我竟不知我教中的圣女何时跑到伏音宫做起了副业,不知道的还以为站在我面前的是双胞胎。”
桑枝垂下眼,古代似乎没有副业这个词。
弟子眼里只有桑枝一人,听到声音才发现树底下还有一个身穿大氅的男人,他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们倒是想,可宫主不同意。”
柳折枝:“?”
压着的戾气刹那间溺出,他冷下脸:“当着本教主的面抢人,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真想当场开染坊。”
弟子呆滞在原地,威压下失了反应。
桑枝不动声色地往侧边挪了半步,挡住了他半个身体:“去找你们师兄吧。”
弟子连忙告退,带着其余五个弟子匆忙逃走。
柳折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里多了几分探究:“你何时也变得心软起来了。”
有雪花飘在她的额上,融化成水,蜿蜒而下。
桑枝不答反问:“你方才说的第二条和第三条是什么。”
柳折枝指着远去背影,嗓音低沉:“先解释。”
她沉默了下,转头瞧了一眼在纷纷扬扬的落雪中远去的伏音宫弟子,下雪后的咸鱼教弟子格外兴奋,他们为躲从天而降的雪球狼狈地抱着脑袋,似有猛兽追赶般跑得飞快。
几乎一眨眼就出了川舒院。
兴许是逃跑的姿势有些好笑,她不由弯了弯嘴角,但很快又强压下去,淡然的把柳折枝的话重复了一遍:“教主方才说,不在意桑桑的身世,也不在意生父是谁,出口的话不能随风而散,不作数。”
柳折枝凝视着她久久未说话,半晌后,怒极反笑:“如褚偃所说,你的确变得尖牙利齿,他同我提议,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敲碎,我突然觉得这主意很不错。”
桑枝:“?”
褚偃又在发什么疯。
她露出无辜的情,快速眨眼,矫揉造作地撒娇:“你舍得吗,教主哥哥。”
柳折枝:“…………”
“闭嘴,别逼我大嘴巴扇你。”
桑枝也觉得很恶心,她拢着斗篷道:“屋外很凉,教主若是不愿再说阿娘的请求,容桑桑回屋休息。”
“正好,我也觉得冷。”话落,他先一步走进屋内,熟练地点燃备好的炭火,如在自己屋内般,坐上了软榻,身上大氅裹得严严实实,像个蠕动的蚕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