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多,每个门派封顶三十个名额。”他耸了耸肩,“我们的弟子在来的路上被伏音宫弄折了三个,你旁边的衔月楼就来了十个。”
他们的距离很近,衔月楼楼主优雅又不失礼貌道:“武林大会,说白了就是比武,武力不够的即使来了也会被刷下去,带那么多又有何用。”
柳折枝轻哼了声,慢条斯理道:“那你楼里的弟子可真无趣,每日除了练武练琴,磨一手茧外,连三年一次的大会都没机会来。”
场面一度很安静,桑枝默默地后仰,靠在椅背上,让出空间。
“武林大会可不是逮着机会看热闹的地方,那是弟子能出名的唯一路。”楼主慢悠悠地拿起一块微凉的糕点,举在空中欣赏了一会儿。
忽的看向柳折枝,继续道,“哦……我差点忘了,贵教是第一次参与武林大会,三十个名额报满,这才预赛就被刷下去一半,不知道的还以为来菜场田忌赛马呢。”
桑枝又往后缩了缩。
柳折枝抱着怀里的汤婆子,眉眼弯成一道弧度,瞳内毫无笑意:“能赛上就是好马,总好过某些楼,怕蛇怕到主动弃赛。”
他取过小火温着的茶水,倒了一杯,声音轻飘飘:“有什么用。”
手里的糕点猛地被捏碎,楼主咬着牙,维持着脸上的温婉,颇有皮笑肉不笑的意味:“柳折枝,你这张嘴,我当初就应该给你撕烂了。”
桑枝:“?”
有瓜。
她转着黑眼珠滴溜溜的在两人身上打转。
柳折枝垂着眼睫,吹了吹滚烫的茶水,喝了一口道:“晚了。”
楼主气得哼了一声,用帕子细细地擦着指尖的糕点末:“你那条黑蟒怎的不跟着一起来。”
“年纪大了,怕冷。”柳折枝看向楼主,噙着淡淡的笑意,“比不得姐姐,精矍铄。”
尖锐的刺啦声响起,桑枝偏头就看见楼主用来擦手的精致手帕变成两半,随风飘荡。
另一边的衔月楼弟子拍着楼主的后背,帮她顺气。
楼主紧紧抿着唇,气到两侧腮微微鼓起,原先的温婉再也压不住,阴阳怪气道:“是了,毕竟弟弟年纪轻轻就啥也不行了。”
空气寂静到连呼吸都轻了半分,比武场的笛音不知何时停下,只剩下刀剑相撞的沉闷不断响起。
“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柳折枝拖着调子,意味深长地盯着她,“是我当年错怪姐姐了。”
楼主一口气堵在喉间上不去下不去,噎的她半晌坑不出声。
桑枝努力压着上扬的嘴角,贴心道:“要不我们换个位置。”
柳折枝:“不准换。”
楼主:“不换。”
桑枝:“……哦。”
第一轮的三场比赛全部结束,衔月楼、风清门和农谷获胜,司仪边宣布着结果,边划掉单子上的名字,然后按顺序报下一场名单。
桑枝看到输了比赛的咸鱼教弟子托着手心里的蜈蚣,兴高采烈地回了后场,丝毫没有打输的挫败。
柳折枝对于教内不犯错的弟子还算宽容,如同在古代开了个大学似的,十四周岁以下的弟子有寒暑假,满十四经过考核的弟子按能力出任务,甚至还有双休。
此次武林大会,他只选了五个能力优秀的弟子,其余全是自己报名,主打一个自愿。
来的弟子像冬游般皆玩得很开心,全然不在乎被其他门派排挤。
桑枝环视了一圈,迟迟没找到谈弃,疑惑地问道:“谈弃呢,你不是要求他必须拿到前三名。”
“转道去京州了。”
桑枝:“?”
震惊且大为不解:“他不参加武林大会了?”
柳折枝垂着眼略显疲惫,淡淡道:“京州出事了,相比武林大会,他若是能帮那个小皇子完成他要做的事,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桑枝脑中闪过不祥的预感,无法出口的敏感词汇涌上喉间,她搬着椅子往男人方向靠近了些,用气音小声道:“九皇子要造反?”
柳折枝斜睨了她一眼:“心里知晓就好,不用说出来证实。”
“那你把谈弃送过去,一旦失败……”她皱起眉,声音冷了半分,“你在拿他的命去赌。”
赢了,九皇子顺利坐上皇位,他们咸鱼教洗白之路更上一个台阶,甚至还能暗中与朝廷合作,输了,也不过是赔了谈弃一条命。
柳折枝把怀里的汤婆子转了个方向,眼尾半耷拉着,明暗不晦:“你还不知道他在蜀地闯了多大祸吧。”
桑枝摇头。
“带着小皇子给他的中原兵,灭了一整座寨子,若不是我及时把他带回来,你以为他现在还有命活。”
桑枝怔住:“你说什么。”
“长了双小狗眼睛,瞧着单纯无害,实则是条拴不住的野狗,疯起来没一点理智。”柳折枝伸出手支着额角,食指上的玛瑙戒指,泛着流光。
他轻按着额角:“头疼。”
桑枝忽地想起,谈弃曾说过他想救糊糊的母亲,但当时她自顾不暇,又怀疑他是褚偃安在自己身边的眼睛,便没多管。
甚至故意让他待在九皇子身边,从不开口提醒,毕竟死一个褚偃的眼睛,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