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溪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瞧着他,不言语,似是等他接着说。
“二嫂没听说揽香楼的事,无妨,但你应是知晓自己的身世”,李乾景勾了勾唇,笑着吐出四个字,“娼、妓、之、子。”
一字一顿,仿若把人架在火上烤。
只是让他失望的是,却是没瞧见沈兰溪恼羞成怒,或是惊慌失措。
那样漂亮的一双眸子,里面闪烁着懵懂与控诉。
“二嫂也不想二哥知晓你的身世吧,要我不说出去,此事也简单,只要二嫂在二哥口中为我探听一事便——”
“殿下缘何骂我?”沈兰溪打断他的话,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受气包模样,“我是不知揽香楼的事,但那又如何,殿下不是也不知点心如何做,汤羹如何熬,我也没有因为殿下有不知的事便出言侮辱。”
“我沈兰溪虽是出身小门小户,但也知晓尊卑廉耻,今日我来这里用饭,殿下先是无端闯入,继而又开口辱骂与我,未免太欺人了些?您是三殿下便可如此吗?”沈兰溪说着红了眼眶,憋得胸口迅速起伏,挺直了小身板,“今日便当是我不懂事,元宝,报官!”
“啪!”
门被推开,外面站着的人瞧得清楚。
“我祝煊,今日便当一回断案官。”为首身着朱红官袍的男子冷声道,气势凛凛不可犯也。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门敞开来,引人注目。
几位穿着官服的男人皆面色尴尬的对视一眼,又瞧向包厢里。
做戏做全套,沈兰溪捏着绣花小绢帕捂着脸,一副受了欺负泫然欲泣的模样,哭腔软糯,“郎君?”
祝允澄噔噔噔的跑进来,有些别扭的与李乾景见了一礼,退身站在了沈兰溪旁边,瞧着她的眼难掩自责。
都怪父亲,非得在外面站着听,哼。
“正卿?”李乾景站起身来,眉头一动,又转头瞧向旁边恍若柔善可欺的女人。
呵,他竟是还着了道!
“臣见过三殿下。”祝煊踏进门来,躬身行礼。
他伸手,把那红了眼圈的小娘子拉到身边,圈着她细腕的手下滑,把那柔软捏在掌心,“方才之事,臣与几位大人皆听得清楚,我祝煊再是不济,也不会让内子遭受如此侮辱,殿下身份尊贵,此事便上达圣听,由皇上裁夺吧。”
李乾景似是被他这话气笑了,脸上的色变得甚是难看,“侮辱?若是我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呢?”
“今日刑部向大人也在,既然三殿下笃定自己绝非虚言,那臣便斗胆替内子报官,还请向大人秉公执法,查得清明。”
李乾景说得笃定,祝煊也回的强硬,一窝人立在门口,面面相觑。
“那,那回衙门?”向大人试探的问。
公堂之上,沈岩与林氏也来了,一个畏畏缩缩,一个冷着脸。
“……祝少夫人身世之事,还请沈大人与沈夫人如实说。”案桌后的向大人轻咳一声道。
“二娘是我外室子,确不是娼妓所出。”沈岩说了一句,便垂首不愿多说了。
李乾景冷哼一声,“沈大人莫不是年岁大了,记性不好了?”
他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他,缓缓道:“二十几年前,沈大人一个军护子建功立业,意气风发,可不是这般懦弱啊,到底是老了,不记得祝少夫人的生母是谁了?”
李乾景说着站起身,“那本宫便给沈大人提个醒儿,当今国舅塞给沈大人的女子,名唤紫衣,沈大人可记起些什么了?”
沈岩缩在袖子里的手隐隐发抖,“臣是识得这女子,但二娘确不是她所生。”
沈兰溪垂着眼皮,跪的笔直,面上淡然无色。
“事至如今,我也不瞒着了。”林氏忽的开口,顿时引得众人瞧来。
“二娘的小娘姓袁,名青羊,与我是闺中密友,也是我夫君心仪之人,可惜袁家太穷,婆母没瞧上青羊,做主让夫君迎我进了门。夫君入朝做官后,偶然得知夫君有了外室,便是青羊,那时她已有一月的身孕,至于三殿下所说的紫衣娘子,呵,我从未瞧得在眼里。”
“那女子也是苦命,被人塞来做耳报,却是从不知夫君与她只是应付,藏在那怀安巷里的才是心上人。紫衣娘子被众人瞧着入了府,做了妾,一日接一日的困在一方小院,无人知晓,在那同一日,青羊也入了府,可惜她福薄,生下二娘后便撒手人寰了。外人猜疑,紫衣娘子是有了身孕才被夫君接入府中,但自始至终,有孕之人并不是她。三殿下若是不信,便着人去查,这桩旧事,还有这些年沈家因何沉寂,也该翻一翻了!”
“?”
沈兰溪垂着脑袋眨了眨眼,有些意犹未尽。
这故事……真的还是编的?着实精彩啊!
竟是不知,沈岩还有这般跌宕起伏的过去啊!
这比元宝买来的话本子还要有趣!银子都白花啦!
“还有”,林氏深吸口气,一双眼直视着李乾景,“不知三殿下是从谁的嘴里听得的谣言,其心简直可诛!二娘虽是庶出,但也清清白白,容不得旁人随意污蔑,三殿下听得一句,便来污这孩子耳,敢问一句,殿下是何居心?”
这锐利言辞,激得公案后坐着的向淮之一抖。
祝少夫人不愧是在沈夫人身边长大的,如出一辙的匹夫之勇……
李乾景眼角一动,一双眸子微眯,上位者的气势瞬间铺天盖地的压来,“你,再说一遍。”
“三殿下是觉得哪句说得不对?”祝煊忽的插嘴,“是‘二娘身世清白,容不得殿下诬蔑’,还是那句‘是何居心’?”
李乾景发黑的脸转过来,盯着他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