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个荷包。”沈兰溪盘腿坐着,双手托腮,闷声嘟囔一句,也不知再生谁的气。
绿娆偷笑一声,屈膝应了去。
沈兰溪,你好没有出息哦!
纤细的手指气得掐了自己一下,又立马疼得龇牙咧嘴的揉。
谈什么恋爱呀,太折磨人啦!
一刻钟后,沈兰溪手握针线,如临大敌。
“少夫人不必紧张,很简单的。”阿芙宽她心道。
沈兰溪一脸生无可恋,“我也曾学过的。”
林氏虽是没指着她嫁入高门,却还是请了先生教她识文断字,珠算账册,琴棋书画和女红女德。前两者有上一世记忆加持,学得尚可,为中者不过尔尔,至于后者,也就礼仪学得不错,旁的没甚脸面提,怕使先生脸上蒙羞。
夜深了,人散了,沈兰溪揉着被扎了几次的指腹,负气的把那破布料子扔到了床底,熄了烛火便滚上了床。
谁爱绣谁绣!她沈二娘握筷子的手捏不了绣花针!
偌大的床上只她一人,身上的衣裳胡乱的脱掉踢出了被子,锦被窝窝囊囊的卷成了一团裹着她。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沈兰溪又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重新掌灯,踩着鞋去把马破布料子捡了回来。
这是她挨了好几下扎绣的,凭什么扔掉?
翌日天蒙蒙亮,昨夜瓢泼的雨变成了细雨,阿年匆匆前来唤祝煊。
“郎君,肖大人来了。”
祝煊尚未起身,抬手揉了揉眼睛,一夜睡得不好,脑子都在嗡鸣,他哑着嗓子道:“知道了,去给肖大人上些点心和茶水,我等等就来。”
怕人等久了,祝煊匆匆洗漱后便去了前厅,阿年端上去的点心也只被吃掉两块。
“对不住,让子埝兄久等了。”祝煊拱手作揖,致歉道。
肖春生被那点心噎得不轻,闻言连忙摆手,灌下一杯茶后才算顺了气儿,“没有没有,是我昨儿回来时忘了与你说了,得在赵义那厮出门前将人拦下,不然就难寻他人影儿了。”
两人往外走,肖萍几次回头瞧他,最后还是忍不住问,“瞧你脸色不好,莫不是昨日着凉了吧?”
“不妨事。”祝煊温言道。
瞧他不欲多说,肖萍也极有眼色的不再多问,与他说起了今日要做的事。
两人出门早,赶去赵府时也不过天光大亮,宅子有些旧了,但瞧得出,是被人用心打理着的,就连门口石缝里的青苔都被收拾了。
而肖萍与赵义显然是熟稔的,开门的小厮并未前去通秉,直接引着人步入了府里。
赵义长得五大三粗,两道剑眉似是要划入鬓里,身上的衣裳单薄,裹着一身腱子肉,手握长枪,一招一式又快又狠,蕴着无尽的力量,瞧见他们过来,提着长枪走了过来,在这风吹细雨的天儿里淌着热汗。
祝煊头顶还撑着伞,两厢对比,愈发衬得他似是一豆腐白的文弱贵公子。
“祝大人。”赵义与他拱了拱手。
祝煊回礼,“赵将军。”
赵义看向肖萍,眉间沟壑深深,“又来堵我?”
肖萍没少干这事,被他戳破也不觉窘迫,反倒咧着嘴笑,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天,“瞧见没,还在下。”
这暗示得明晃晃,赵义性子直,也不会装傻充愣,直接拒绝道:“不借!”
肖萍‘诶’了一声,立马献殷勤的凑上去接过他手里的长枪,又讨好的为其撑伞,“我也是没法子啊,你也知道去年那点儿收成,杂七杂八收上来的银子早就用完了,但这田里水涨等不了人,若是不赶紧疏通,今年的收成又得糟。”
赵义冷哼一声,倔强道:“营里的将士是来守城的,不是成日去给你做苦力的。”
肖萍动之以情没用,又开始晓之以理,“不管是守城还是疏渠道,不都是为了百姓?如今城门且安,但疏渠迫在眉睫,轻重缓急晓得吧!”
年年翻来覆去的这几句话,赵义听得耳朵生茧,“事有权重,职责分明,没银子就让你衙署的人去通,作何来使唤我的人?”
肖萍面色苦不堪言,倒苦水似的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衙署加上我家里的,总共才几个人?他们就是不眠不休的干几日都干不完的啦。实在不行,我付银子好吧,你去拿纸笔,我给你打欠条。”
赵义气得瞪他,险些炸了,“还打欠条!我他娘手里都攥着你五六张欠条了,你倒是还啊!”
“……”
祝煊险些被这雷霆万钧的一句吼得笑了,又竭力忍住。只是不由得想,若是沈兰溪在这儿,约莫会听得开心。
肖萍没脸没皮得像是街上的无赖,“左右都攒了几张了,也不差再多一张嘛,等这次征了夏税我就给你销账好了吧,作何这般瞧我,你我相识几十年了,我肖子埝是那赖账的人吗?”
赵义白他一眼,刚要开口,一个女婢行至近处来。
“禀将军,夫人摆好膳了,见将军迟迟不回,便差婢子来催催。”
“知道了,去多摆两副碗筷。”赵义道。
女婢退下,肖萍立马又放下知府大人的面子,继续喋喋不休的游说,甚至翻起了往日的旧账,“……不说旁的,就说你之前与你婆娘的事,是谁在帮你,还不是我肖子埝!我又出钱又出力的,身上那十两银子的红封还没捂热乎,直接都给了你,我让你还了吗?那阵儿我还费劲儿巴拉的的帮你躲开你阿爹,为此我可是被我阿爹揍了一顿马鞭,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好,如今身上还有印子呢,不信我给你瞧瞧——”
肖萍说着就要解腰封脱衣裳,给他瞧后背的马鞭印子。
赵义忍无可忍的按住他的手,丢脸到脸红,“借你!”
说罢,又气得咬牙:“陈年烂谷子的事也要翻出来说,不够你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