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长凳与木杖已经撤了,那些被祝允澄放在一旁的吃食也不见了。
沈兰溪愣了一下,唤来绿娆。
绿娆指了指正房,小声与她耳语:“郎君方才拿进去了。”
沈兰溪心里哼了一声,道:“寻个大夫来给澄哥儿瞧瞧。”
“是,娘子。”
沈兰溪进了屋里,似是没瞧见那坐在一旁看书的人,径直拆开桌上的小食开始吃。
看书的人没抬头,边翻了一页边道:“凉了。”
沈兰溪充耳不闻,方才做了哑,现在又装聋。
心口堵得厉害,什么都不想理会。
虽是祝煊教育自己儿子,她不便插手,但这种铁血的教训方式她不能苟同。
她是阿婆带大的,也有调皮顽劣的时候,阿婆虽是生气,但从未动手打过她,只每次都吓唬她,若是再不听话,便让城里的妈妈来接她,直至她去世,这话才成了真。
是以,她不能理解祝煊这种冷情的教训。
一口凉糕还未送进嘴里,被人捏住腕子夺了去,沈兰溪抬头,看他色自若的把凉糕送进自己嘴里才道:“澄哥儿说,不给你吃。”
祝煊略一挑眉,眼里色变了变。
沈兰溪哼了声,捏了个香喷喷的煎饺扔进嘴里,素的,但味道不错。
“他伤得如何?”祝煊问。
沈兰溪心里赌气,不会好好说话,“怎么?若是没伤筋动骨,你还要扯着他出来再重新杖责一次吗?”
祝煊在她身旁坐下,语气认真道:“他年幼,所以教之要严,不然日后撑不起门楣,还恐胆大妄为酿成大祸,犯了家法便要罚——”
话没说完,便被沈兰溪气冲冲的打断,“祝家家法里没有逃学杖责二十!”
说罢,她又气道:“这惩罚重不重你自己心里清楚,他是做错了事,但缘由你尚且没有问清楚,便这般武断的把人打得站不起身,实在过分!”
“他认了罚。”祝煊道。
沈兰溪一口气憋在喉咙口,“你说一不二,他认与不认又有何用?再者,他那是认错!”
“有何区别?”祝煊皱眉道。
“禀娘子,大夫来了。”绿娆在门口道。
沈兰溪勉强压下一腔怒火,指着祝煊道:“你去。”
祝煊也不推脱,起身出了屋子。
大夫看过伤处,侧身道:“没见血,肿了,孩子年幼,易发高热,让守夜的人注意些,若是发了热,用帕子敷一下,无需服药。”
“多谢您。”祝煊颔首应下。
绿娆眼观鼻鼻观心的给了诊费,将大夫送了出去。
屋里两人谁都没出声,祝允澄趴在床上,耷拉着眼皮,身后疼得脑子都闷闷的。
祝煊扫了他一眼,只叮嘱一句,“好生歇息”,便抬脚出了门。
祝允澄瞬间鼻子一酸,喉咙翻滚了几下,压着哭腔问:“父亲……”
行至门口的人停下脚步,却是没回头。
“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祝煊回头,床上的小孩儿长大了许多,却也不安了许多。
他折返回床边,耐心道:“为何这般问?”
祝允澄偷悄悄用袖子抹掉从眼眶滚落的泪珠子,没与他对视,只是闷闷道:“我总是做错,读书也不好……”
“你母亲说,我方才不该不分缘由的罚你,若是重来一次,你今日还会逃学吗?”祝煊问。
祝允澄抿了抿唇,还是老实的点了头。
“我也还是会罚你。”祝煊也坦然,“罚你,是因你做错了事,同样也是在教导你,每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在掂量孰重孰轻,是否值得,你不愿告诉我今日你逃学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那在我心里,上学这事自是比不知道的那件事重要,与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你是我的儿子,是祝家曾孙,会被家人好好教导,永远不会被丢弃,所以,不必害怕。”
祝允澄听得热泪盈眶,却还是问,“你会永远待母亲这般好,不会有旁人吗?”
“会。”
他允了诺,祝允澄信了,小声又亲近道:“父亲,我伤口疼……”
祝煊掀开他身上的锦被,挖了药膏仔细为他上药。
“父亲,你是怎么知晓我今日逃学的?”缓过了劲儿,祝允澄思绪又活泛了起来,好道。
“午后,你的授课先生来了府里,说是听你兄长告假,说你跌进河里摔伤了,甚是严重,今日不能来读书了,便来探望一二,我这为父的,也想知道你何时摔进了河里,又是伤了何处?”祝煊幽幽道。
这就是肖春廿说的妥了?
二傻子告假也不会,说那么些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