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把他的计划全盘告诉我,他预备让我录下秦泓亲口承认当年苏家覆灭一事与他相关,发给秦越,也发给媒体,同时把手里大部分秦氏股份低价兜售,让他们经济政治同时受创。
在我同意后,林如意的眼充满怜悯,她对我说:“你不该答应。”
“这都是为了我和阿珩。”
她沉默了,“他会后悔的。”
和秦泓见面那天,我特地化了漂亮的妆,我问顾珩美不美,他的情绪格外低落,似乎怕我太笨搞砸他的大事。
我故意逗他开心:“顾总放心,我一定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他没有笑,甚至不看我一眼,我默叹口气,转身准备离开时,他牵住我的手:“你害怕的话就不要去了,外祖那里我去游说,他会同意救你出来,和我在一起的。”
哦,这倒是个新说法,他居然把我们见不得人的关系告诉外祖父,有种征求家长同意的感觉。
可是箭在弦上,我岂有临阵脱逃的道理,我拍拍他的手:“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秦泓早在约好的地方等我,他掀开窗帘一角朝楼下看,确定除了我没别人外,他才坐到桌子旁,饶有兴致问我:“怎么突然背着顾珩私下见我,他对你不好?”
“别废话,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桩事。”我悄悄打开录音笔。
搞定一切后,我站在苏宅前故意拉开衣领,露出秦泓留下的痕迹,顾珩还在我早晨离去时的沙发上发呆,我率先走过去把录音笔奉上:“阿珩,你要的东西我取回来了。”
他看到了我脖子上的痕迹,面部肌肉难以自控地跳动着,天呐,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演技精湛的人,我差点就要信了。
可他心里大概在笑我多愚蠢,他随便勾勾手指我就再次上当,之后该如何踹掉我这个狗皮膏药呢?
他没有接过录音笔,而是牵着我往楼上走,他说有东西要给我看,路过客厅的烛光晚餐,我叫停他:“我们先喝杯酒庆祝胜利吧。”
他木楞地坐在那里,我背身边说话边把小垠给我的迷药掺进他的酒,我说:“阿珩,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哪里吗?”
“……在琴房。”
“不对哦,是在乡下的公园里,”我笑,把酒杯递给他,“是好久好久前的事了,你忘了很正常,可是我一直记得,那时候我就很喜欢你,或许这就是血缘的魔力吧。”
他擎着酒杯,似乎陷入回忆,我喝了口酒,渡到他嘴里,我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你有真正爱过我吗?”
他迟疑了。
你看,根本就不痛。我昂头大笑。
“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桩事,如果我把顾珩的计划告诉你,你愿不愿意庇护我?”
秦泓诧异看着我,他绝对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他不会错过这样绝好的打击顾珩的机会,他微微前倾的身子暴露他的想法,但他仍在试探我:“为什么要背叛顾珩?”
我冷笑,拈起一支烟点燃:“你们不会都以为我原谅他了吧,呵,是我演技太好,还是他演技太好?我要让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继续。”他笑着。
“坏了他的好事,他肯定不会放过我,把我囚禁起来慢慢折磨也说不定,所以当他传出我失踪的消息时,你必须集中火力针对他。”
“我……我……”顾珩已然说不清话,他的眼聚不起焦。
我捧着他的脸,低头深深一吻:“我知道你从来没爱过我,我不再伤心了,哥哥。”
楼上究竟有什么我并不好,小垠的车在外面等我,我钻上车,苏宅在夜色中愈来愈小。
尽管我们做了不少功课,但我们后来仍未能离开B市,我们轻装前行,用假身份证买了车票,人声嘈杂的长途汽车开动时,小垠已累得靠在我肩头睡着,他为这次逃跑下了不少功夫。
我彻头彻尾是个自私鬼,从顾珩回来说要赎罪,我就开始谋划,私下与小垠见面,我们甩开顾珩派来的保镖,站在花园的橱窗前,装作陌生人窃窃私语。
我为自己的胆小层层加锁,引诱小垠用他的勇气替我做决定。
“你的父母不会同意帮我逃跑的。”
“那我们就私奔,我为你打点好一切,我们逃去香港,我的朋友就在那里。”
“万一被顾珩抓住?”
“我来抗下一切,就说是我强行带你走。”
他急切且热忱,我利己且冷漠。
小垠柔软的黑发抵在我的脸颊,像毛茸茸的小狗,我忽略了他苍白的嘴唇,和偶尔避开我的独处,只因我那时自顾自沉浸在充满陷阱的人生泥淖中。
暴雨夜中的争执慢慢变得清晰。
“你为什么找我陪你演这么出戏,”是柳逸的声音,“哦,你是不是怀疑秦泓就是当年害死林家夫妇的凶手,想借刀杀人?”
沉默比雷声更惊心动魄。
“我就说嘛,你跟那妓女就是逢场作戏,诶,那你岂不是白挨我爷爷一顿打。”
车窗外澄黄的月亮高高挂着,车身摇晃,我也迷糊睡着,明天B市的血雨腥风我不去想,朦胧中我想起从前为秦泓读的一首诗——
“我把握住的,全变成光
我丢弃的,全变成灰烬一样
我是火焰,确实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