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侧身望着他,等着他说话。
“你用别人绣的荷包敷衍我,把别人炖的血燕说成是自己亲手做的,假意委身与我,这些我都不介意。我知你不愿与我媾合,更不愿为我生孩子。可是,事到如今,我已回不得头。”
年少的帝王自嘲般笑了一下,像一个绝望的男人倾诉求而不得的爱意。
云舒的目光从窗边的荷花移到他的脸上。她差点以为事情要败露,可他表情很平静,语气也是淡淡,没有愤怒,只有悲伤。
她张口,想劝慰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无法回应他。
他做了丧尽天良的恶事,如今又来恳求她的原谅,天底下哪有这样轻易的事。
“阿姊,爱我吧,假的也行。权当……可怜可怜我。”
修弥捧着她的脸,凑上来亲她的唇,舌尖侵入她的口腔,卷走她的津液和空气。
不知为何,云舒的心脏泛出细细密密的疼痛。
她分明对他……毫无情谊可言——
云舒梦到很久都没有做过的梦。
是皇朝覆灭那个梦境的续接。
她在山清水秀与世隔绝的山村里,与她的皇弟修弥成亲。
婚衣是去集市里现买的,做工粗糙,或许是在成衣店里摆放久了,红不是正统朱红,红得有些发暗,光线不够亮时,看起来像血。
首饰行最高的地方摆着一个凤冠,看起来有些年份,花样有些老气,但成色看起来比店里其他的首饰好得多。
云舒想买这顶凤冠,可他们并没有足够的银钱,只能挑选些黄铜打的简单货色。
她并不想在成亲这样的事情上委屈自己。
漆国的最后一位公主,身份尊贵,最后却只能隐姓埋名活在山村里,委身于自己皇弟,落魄得连个鎏金的凤冠都买不起,多可悲。
修弥在酒馆买酒,云舒瞒着他去了当铺,典当了一个自己从宫里出来时带着的臂钏,换了些银钱,将看上的那顶凤冠买下。
修弥知道她典当了首饰换了凤冠后,有些气愤,却并没有说些别的,只是说他得多打些猎物,多攒银子,把她当掉的金钏赎回来。
那时他们绝不会想到,这个典当出去的臂钏,会给定居的山村招来无妄之灾。
婚事举办在夜里,请了村里的几家邻居当作是见证。
他们谎称投奔的未婚夫已然身亡,两人虽是姐弟却并无血缘,只能相互扶持结为夫妻。
没有八抬大轿,没有十里红妆,简简单单的两桌酒菜,拜了天地,朝着皇城的方向再拜一次,便也算是拜了高堂。
老猎户算是修弥的师傅,坐了正座,他有个小女儿,小名叫阿南,才十叁岁,常常来他们这儿送东西,跟云舒话家常。
云舒对她很好,还送过她一只小兔子。
直到云舒与修弥成亲,阿南在酒桌上喝得醉醺醺,云舒才知道原来阿南痴恋修弥很久了。
那夜龙凤红烛燃烧了一整晚,在粗布床幔上投下一双交缠的人影。
平心而论,云舒其实对修弥并无多少男女之情。无非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又阴差阳错在山洞里有了肌肤之亲,顺水推舟地和他成了亲。
新婚之日过去没多久,春季便来了。
大雪消融,草木生长,修弥又跟着老猎户上山打猎,小小的山村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与云舒有过一面之缘的、前朝的金吾卫统领,现今的鸿胪寺左少卿萧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