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不嫌事大,笑嘻嘻地问赵逸:“裴六赤手空拳的,还把你打伤了不成?脸色难看成这样。”
赵逸性子冲动,受不得激。越九川看向挑起话头那人,不悦道:“这些天在山上玩得痛快,怎么你心思也野了?还不收收心。”
有越九川在中间调和,赵逸色稍缓,片刻后就同人聊到其他事情上,有来有回地说着闲话。
到午膳时,舒沅和楚宜没再露面。
越九川一打听,才知道裴见瑾也没了踪影,大概是被舒沅叫到隔壁去了。
越九川先前以为舒沅找裴六,是因为一人待在别庄觉得无聊,如今看来她比他想得要上心。
但越九川也没太放在心上。
舒沅还小的时候有小姑娘和她一起治病,她也对那人挺好的,后来遇着常念,照样是细致妥帖。
越九川知道裴衍对裴见瑾的态度。裴见瑾没受过长辈提点栽培,出身不显,纵是现下让舒沅多关注一二,大约也不能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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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用过午膳,舒沅这边收拾好行囊,也准备回京。本想带上裴见瑾一起回去,他却不肯,说府中会派人来接他。
舒沅依依不舍:“要快些回来。”
回国公府前,裴见瑾还得去董易那儿去一趟,不能一走了之。
裴见瑾垂眸,舒沅手中揉着薄如蝉翼的锦帕,帕子皱成一团。
她的父母常年在外,她这般黏人,他们离府的时候,看她这样,如何舍得抛下她呢。
舒沅眸子忽而亮了亮,粉唇微弯:“你好生休息。我先回了。”
舒沅不放心他,下意识觉得要时时守在他身边才好,骤然想起,眼下先解决他入学的事才是正经。
她回府后往安国公府送些礼,着人多跑几次,叫裴有继明白她的态度,裴见瑾在国公府的处境自然会好起来。
仆役动作利索。舒沅从裴见瑾住处出来,片刻后便启程。
楚宜跑到舒沅的马车上来,逐一品尝攒盒中的甜食,一路与舒沅讲解山间趣闻。
舒沅正想细问,转头一看,楚宜居然趴在小案上睡着了。
舒沅养足了精,现下不困,但见楚宜这般不挑地方,能吃能睡,仍是心生羡慕。
楚宜活泼康健,射御都不在话下,脸色红润。舒沅难得有这样好的气色。
舒沅从盘上拾起一块楚宜赞不绝口的糕点,小口小口吃起来。吃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很傻,她吃下同样的东西,也不会有多大用处。
出城那天舒沅身子不适,嫌前面骑马那些人吵闹,马车缀在队列后面,回去这天精不错,便排在最前面。
前头骑马的这些公子在外面闹腾许多天,这会儿也安静许多,舒沅靠在车壁上养起来。
待车驾行速放慢,便是近了城门。近日守备森严,守城门的士兵面色肃严,分列两侧。
马车一入城,楚宜便清醒过来,不死心地掀开锦帘往外扫了眼,发觉真到了,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
正欲放下锦帘,楚宜眼尖地瞧见一个内侍策马近前,喏了一声让舒沅往外看。
年轻的内侍面容白净,脸上一团和气,他从马上跳下来到车前见礼,说话声放得很软,又不显得过分亲昵:“姑娘总算回来了。太后娘娘盼着您,叫奴才来接。”
算起来,舒沅也有二十来日没去慈宁宫了,既然有人来接,她便顺势应下。
父亲母亲不在侯府的年月,舒沅时常出入慈宁宫,这两年稍大了些,在宫中待的时日才渐渐短了。
舒沅踏入宫门前,太后才见过两位世家望族的小姐,听她们说了会儿话,精力不济,恹恹地按着额角。
太后见舒沅到了,面容慈蔼地招手,让舒沅坐到自己身侧来。侍立在旁的嬷嬷了然一笑,做了手势,其余的宫人都埋首退了出去。
太后将舒沅揽在怀里,如同平常人家祖孙般,一番闲谈后,聊起边疆送来的信件。
舒沅依赖地靠在太后身上。太后甚是怜爱地在她侧脸上抚了抚。
舒沅又贴得紧了点,闻着太后身上的檀香,很是安心。
舒沅抬起头,发觉太后正含笑等着她说话,好像无论她开口要任何东西,都会毫不犹豫地赐予她。
太后保养得宜,舒沅离得极近,仍能从她额上眼角的细纹看出苍老的痕迹。太后这些年时有微恙,哪怕延请名医,也终究治不了心病。
舒沅不由眼底一酸,埋下头,像幼时一般靠在太后怀中。
太后抬手在舒沅的背上轻拍,耐心哄慰。舒沅心中动了动,将眸中泪花忍了回去,仰起脸甜甜一笑:“外祖母,今日有一事求您。”
太后觉得她可爱,心里早已准了,还是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哀家若是不准呢。”
舒沅将太后抱得紧紧的:“那我就赖在这里不走啦。”
嬷嬷在一旁已快忍不住笑。
太后的脸上也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笑意,她捏着舒沅尖尖的下巴,佯作端详:“这是谁家小姑娘,生得如此可爱,正合哀家的心意,留下来热闹热闹也好。”
舒沅又乖乖地靠过来,太后一点办法也没有,终是不舍得再逗她。
如此这般,舒沅三言两语便将裴见瑾进书院的事办妥了。
进璋书院所收学子不过百人,大多出身勋贵世家,多年来下场科考的,不超过五人。授课夫子博学多识,课程杂而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