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沅倒被楚宜一言点醒。
走在大街上都不用人开口,有的人一看就是书院学子,那打扮和情便透露了身份。
裴见瑾现在不像以前那般冷淡,离温润可亲还有些距离,但这衣衫却可以先改一改。
舒沅暗忖。兄长是谦谦君子不错。这两年总穿着公服,舒沅一时想不起他从前作何装扮。
舒沅便问:“那依你看,男子当中,谁才是真有学识的?”
楚宜瞧她一眼。说了两个名字。这两人也不用楚宜介绍,舒沅都认识。
是梅晏之和沈澜。
正如沈澜觉得舒沅作为舒煜的妹妹,没有博览群书是她不对。舒沅也觉得沈澜作为哥哥的师弟,博学洽闻没有什么稀。
梅晏之家中只算得平常。除去年幼时得了太后一时关照,后来这一步步靠的就是他自己了。
沈澜上回的冷言冷语令她生气,舒沅根本没好生看他穿了什么。而梅晏之,长大后两人相见,也谈不上熟稔,算起来有许久未曾见过他了。
就算裴见瑾如今内里还改不过来,让他面上打扮得像个清俊学子也很是不错。
舒沅秀眉微蹙,努力想着让他改换衣装的法子。
与此同时,迎雪将刚得来的消息传了回去。抬头看到裴见瑾点了点头,未做其他吩咐。迎雪犹豫半晌,又将舒沅与赵玉堂有过交谈的事说了。
裴见瑾眼睫微动,勾唇笑了笑:“这赵玉堂又是什么人。”
她离开他,然后在外面和这人待了片刻。原来粘人,也不是专粘他一个人的。
第40章
◎要他修身养性。◎
舒沅心中还另有打算。梦里的他手段残忍,冷漠嗜血,如今瞧着还像个能掰正的好苗子。
等来年入学,慢慢将他往裴见瑾正人君子的道上引去,假以时日,学到个五六分就很不错。
学宿的墙上空荡荡的,还差字画装饰。轻霜找出一幅画来给舒沅过目。舒沅看后摇头,挂在学宿不大合适。
轻霜对大小事宜都有数,沉吟后又道:“姑娘在柳先生那里还有副春山图没作好。不如到柳先生那处去看看。”
柳先生名声在外,手上总闲不下来,舒沅只得稍候片刻。观月轩的丫鬟端坐茶案后沏茶,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姿态甚美。
舒沅百无聊赖倚在椅中,时而被外头的声响吸引注意,隔着珠帘看上一眼。
二层除去画师存放画作的房间,还售卖些书房用物。上楼的多是偏爱丹青的雅士,也不用听人做那些繁琐介绍,上来直接拿出早列好的单子,只等店中仆役手脚麻利地呈上来。
沏茶的丫鬟正襟危坐,忍不住偷偷打量舒沅。还未彻底张开的小姑娘堪称貌美,眉眼精致,肌肤胜雪,且娴静少言,她在这里,叫人看着就有清风拂面之感,焦躁尽去。
丫鬟帮画师招待客人,有时也在高门后宅中游走,各色美妇见了个遍,未出阁的女儿家亦是打过照面。技艺再高超的画师能做出的图,都不能尽显美人活色生香的娇态。
此时看着舒沅,只觉得又漂亮又乖巧,她身为女子也不免生出怜惜喜爱。
楼下又来了人,是买作画用的一些东西。
舒沅接过清茶轻抿,循声看去。
珠帘后的那人身形挺拔,还带着少年人的几许单薄,月白色的衣衫在他身上分外好看。柜前的小厮双手捧着一个颇有分量的盒子交到他手中,那人一手接过。
舒沅看到他手臂微微绷紧,正如她见过的武将,手中虽然只是个小物件,却显出游刃有余,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只顾读书的文弱学子。
舒沅又润了润嗓子。再看去时那人已经转过身来,舒沅目光上移,正是裴见瑾。
“我来取画。”舒沅起身,轻轻拨开珠帘到他身边去,“裴六哥哥买了什么?”
“夫子给了单子,又随意挑了一点。”裴见瑾缓声答道。
他这么一说舒沅就想起来了。进璋书院的学生从琴棋书画中挑一个钻研,是约定俗成。怀雪堂的夫子棋艺和画技出众,大多学生都从这两个当中挑。
舒沅唇边绽开一抹笑:“裴六哥哥怎么选了作画。”
裴见瑾动作微顿。
下棋须得两人对坐。作画只需一人。这便是他选择学画的缘由,自是不能这般说与她听,裴见瑾只说:“从前跟人学过。”
舒沅点点头,眸光纯澈地看着他:“我前几年也想学,后来病了一场,就搁置了。”话中含着不容忽视的羡慕。
舒沅后来没再学画,画一副的工夫能够她鉴赏十副百副,也就不难为自己了。
她没亲自画过多少,但见过的画师不少,他们沉醉其中,怡然自得,且大多向往名川大山,看遍山河美景。这样一想,简直是能让裴见瑾修身养性的大好事。
舒沅掩住欣喜,含蓄道:“待磨炼好画技,便能将喜欢的景色都留在纸上,这不好么?不画山水,画点其他的也好玩。”
裴见瑾轻轻一笑。山水草木在他心中都无甚差别,谈何喜欢。
想起迎雪回禀说她与赵玉堂交谈的事,裴见瑾心中生出一丝不虞。
庆仁一早就得了吩咐,此时从店中小厮手里接过包好的东西,丝毫不顾舒沅还想再同裴见瑾说说话的情,上来便道:“主子,可以回了。”
舒沅虽没说话,不舍几乎要从水汪汪的眸子中溢出来。
庆仁哪怕是个木头疙瘩,在转身要走的时候也终于发现将舒沅独留在此不大好,好歹是对公子多有关照的人。
庆仁看了看裴见瑾的脸色,才同舒沅说道:“宋先生安排了仆从在书院的藏书阁等着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