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裴见瑾和赵玉堂这番委屈不能白受,但少说还得等两三日才能知晓赵家那边的诚意有几分。
裴见瑾微微一笑:“好。我不着急。”目光静静停在她脸上,片刻后,他勾了勾唇。
倒是很喜欢看她维护他,为他生气的样子。
舒沅很少见他有事耽搁,而他今日居然比她来得要晚,稍有疑惑:“你去哪里了?”
“和赵兄交谈了几句。过后先生谴人来找赵兄,像是有要事,我便回来了。”裴见瑾垂眸看她,笑意不减。
迎雪在里头听得清清楚楚,不由自主地瞟向他们二人。裴见瑾的经历不同常人,何时会这般耐心地回答这种探问行踪的问题。
迎雪轻轻地收回视线,不敢乱看。心道,看来主子对这位小表妹终究是不同的。
迎雪这般想着,冷不丁地又与裴见瑾视线撞上,动作僵了一僵,半晌扯出一个笑来。
舒沅跟着看过去,唇角微弯:“你身边这两人,都很不错。”
裴见瑾看向她:“能入你的眼,是他们的幸事。”
迎雪此时如履薄冰,忍住抬头的欲望,战战兢兢地端茶送水。舒沅接过茶盏,十分满意。
“还是你管束得好。”舒沅抿了口清茶,轻声道,“那张桌子是不能用了,换一个吧。迎雪他们可安排好了?”
“尚未。”裴见瑾指尖轻抚杯壁,嗓音淡淡,朝迎雪投去一眼。
方才被夸赞过的迎雪又紧张起来,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找出个两位主子都满意的说法。迎雪道:“管事说书院库房里还有几张书桌,等着主子去过目,若有合适的,着人搬来就是。”
昨日出事,管教不当的管事被山长敲打过,把那两个晦气的仆役打发走,今早起来头一件事便是给剩下的人立一立规矩。天亮之后,管事又暗自琢磨能为两位公子补偿些什么。
赵玉堂学宿里的陈设太过简单素净,管事得了山长吩咐,一早便笑吟吟地上门,把那些看不过眼的物件更换了,赵玉堂学宿里里外外焕然一新。
而裴见瑾这边,外头的人不清楚,打理学宿这方事务的管事却知道,裴见瑾屋子里有尽是好东西,有沈府送来的,也有定远侯府的,书院库房里的东西都比不上。
迎雪上门,说要在库房里挑张书桌去用,管事立马振奋起精,整了整衣冠迎上去接待。
裴见瑾和舒沅一前一后地进门,这片刻间虽未有交谈,管事看遍人情世故,一眼过去便知道两人关系甚好,下意识多看了一眼裴见瑾,心中更尊敬两分。
“东西在哪?带我们去瞧瞧。”舒沅认得这人,他是从前伺候大长公主的老人了,从前并不起眼,大约是在进璋书院这边一年年熬上来的。
舒沅从未踏足此地,等候管事开锁的空当,她随口问道:“都是哪一年制的?放太久的可不行,我们不要。”
管事握住钥匙,扭过身子,殷勤答道:“都是这一两年新做的,没人用过,漆光油亮,雕工也好。姑娘您放心。”
推门进屋,管事带着人掀开遮尘的粗布,带着他们细看,用料和手艺都是上佳。
片刻后,管事差人将裴见瑾看中的那张再做清理,保证稍后亲自盯着人送去。
末了,管事忽然想起旧事,笑道:“姑娘刚才说起旧物,我倒想起前些年的东西了,当时大长公主库中正好有合适的料子,便做了两张书桌,我记得原本是做给姑娘读书习字用的?就放在这儿,姑娘可要看一眼?”
总归还要等,舒沅颔了颔首。
“好几年前的事了。姑娘那时还小,为了方便,这桌案皆是依照姑娘身量来做,现在看,是小了些。”管事提起这些,满脸笑意。
旁边还摆着一套做工精致的桌椅,舒沅下意识问:“这又是谁的?”
管事眼角褶皱愈深,指了指旁边的物件:“自然不是沈小公子的,沈公子那会儿爱玩爱闹,如何坐得住?能陪姑娘静下来看书的,自然只有梅公子。”
舒沅心中涌起尴尬,控制自己不去看裴见瑾的色,镇定道:“这些用不上了,还是盖上罢。”
管事连声应是,满脸堆笑地将他们送出门外。
舒沅心中十分忐忑。裴见瑾定然知晓梅晏之此人的存在。裴见瑾流落在外,孤苦伶仃之时,梅晏之却凭着那张脸占得几分皇家恩宠。
偏偏在她年幼时,确实与梅晏之时常相见,还留下这些她早已忘记的旧日物件。
“梅晏之这个名字很好听,有人多次与我提起,”裴见瑾轻轻一笑,“你和他很熟悉?”
舒沅脑中有一瞬空白,仰脸看他,语气真诚:“小时候经常会见,那是有长辈安排好的。你看我都不主动找他,也算不得熟稔。”
第4章
◎我不算你的哥哥么?◎
裴见瑾抬眼,清冷眉目染了笑:“你待我最好,我自然听你的。”
舒沅前一瞬还在心疼他那些缺少关怀的年月,这会儿听裴见瑾说会听她的,心底生出些大胆的念头。
等他重回宫中,谁还能如此轻易地听到他口中说出这句话。
舒沅不免遗憾,若是这句话管用的时日能再长些就好了。
裴见瑾大概不会受到昨日那事的影响,舒沅想了想,还是在午后将他拉出来在街巷中闲逛。
前些日子,楚宜和沈彻轮流被关在家中,这天也都凑到一起,四个人走走停停,好生热闹。
虽然这热闹主要是楚宜和沈彻闹出来的,她和裴见瑾大多时候只需听着。
沈彻在家中憋久了,对外面一切都觉得新,看到小摊小贩就想冲上去跟人家聊几句,在摊前挑挑拣拣。
沈彻眉头紧皱:“再不出来走走,感觉自个儿都不是活人了。”
舒沅看他:“能吃能睡。看起来是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