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习惯了每天早起,无论是週末还是平日,睡得好或是不好,我都会在早上八时多醒过来。
昨天的作息有点乱,晚上辗转了好几个小时才睡着,今天醒来还是睡眼惺忪的,呵欠连连。
撑着眼皮走进浴室梳洗过,总算精一点,就披件外套准备过去隔壁了。
岂料刚拿起手机就发现有个未读讯息,打开一看,那是柴己说自己今天还是有点不舒服,想要多休息一天,叫我不用过去找他。
这下可好,昨天觉得自己考不上大学了,今天就马上要偷懒,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要说他是真的还没痊癒也不是不可能,可是我太了解他了,藉故请假这种技俩是骗不了我的。
…算了,他不想唸书,我是不会强迫他的。
今天叔叔和阿姨都不用上班,他还敢借病偷懒,我也是服了他。
给他回了句「好好休息」,我就到厨房煮了几条香肠。
食物的香味把妈妈从睡房里引出来了,我们两母子就久违地一起吃了顿早餐。
期间她又再度提起大学学费的事不用我操心,要我专注读书就行,我都嗯嗯哦哦地敷衍过去了,反正真的能考上的话,我是不会要她付一分钱的。
待她回房睡觉去,我把餐具收拾好后也独自回房温习了。
一个人温习的效率真的挺不错的,距离高考还有大概两个月的时间,我想我还是有机会考上大学吧?
至于柴己…就看他有多努力了。
翌日早上刚起床,我拿起手机检查了下通知栏,确认没有收到任何新短讯,才正式准备出门。
这天的柴己还算满乖顺,上午九时就准时开门迎接我,整个上午都有很专心地温习,完全看不出昨天才刚装病偷懒,连我都开始怀疑那是我判断失误了。
只是当我问起他把蛋糕全部吃完了没,又给我发现了些不老实的端倪。
「没…吃完了。」他从练习题本抬起头,露出一个很是乖巧的微笑,眼睛圆圆的望住我。
「…是真的吗?」我先是皱皱眉头,然后问。
「当然,你叫我不要留太久嘛。」他给出了理所当然的态度,边说边看题目。
「……」这时候,我虽有怀疑但没有当场揭穿他。
因为是不是真的吃完了,迟点我在他离开上厕所的时候,就能证实得到。
果不其然,趁他不在时打开他家的冰箱下层,就看到里面还有些不同款式的蛋糕切件,以及一个完好无缺的小蛋糕。
早就猜到他不会乖乖听话,可我倒没料到他会吃剩这么多。
不过怎样也好,蛋糕已经放了很多天,再放下去吃了一定会生病吧。
在冰箱最里头的那个完整的看上去还有点塌,很可能是老师在更早之前试做出来的,要赶快扔掉才行。
赶在柴己回来前,我把蛋糕全都扔进厨房的垃圾桶里,就立即返回原位。
如果幸运的话,柴己会在晚饭后才发现蛋糕被处理掉了,到时我赶紧离开打工去,就能避免耳朵受折磨,他也不敢在阿姨面前吵闹太久。
本来事情应该会如我想像中顺利,但是他在两时过后就不停打瞌睡,实在撑不下去就逕自跑去拿能量饮料,我想拦也拦不住。
我沉默地看着厨房那个方向,听到冰箱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被关上。
没过几秒,柴己就慢慢地从厨房走出来,站在那门前一动不动的。
「鱼,我的蛋糕呢?」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冷静,脸有些背光,看不清表情。
「…什么蛋糕?」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我下意识给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装傻。
「冰箱里的…蛋糕。」他回话的声音好像有点没底气。
「没…你不是说蛋糕已经吃光了吗?哪来的蛋糕?」差点没被怪异的气氛牵着鼻子走,道理站在我这里,为什么是我被逼问还要找藉口推搪?
「…是我说谎了,冰箱里放着的蛋糕…你拿到哪里去了?」看他深呼吸了下,沉着气承认了自己刚才是对我说谎后,继续追问。
「我扔掉了…都放几天啦?这些奶製品是很易变坏的,我早就说过…」我老实回答,他却没像平时一样大吵大闹,我恐防他是真的在闹脾气,就站起来走过去给他解释。
「在哪里?扔到哪里了?」他打断我的话,急着询问蛋糕的下落。
「在垃圾桶…喂,你不是要把它翻出来吧?!」没等我把话说完,他就转身跑回厨房。
我赶紧追上去,他已经跪在垃圾桶旁,满手奶油的,表情有点怔住地盯着里面看。
「柴己…」这场面看得我心里很不踏实,光是叫唤他的名字就花了我不少力气。
我当然明白他对甜品是很执着的,却从没想过他会这么着紧那些蛋糕…
难道是因为那是洛老师亲手做出来的蛋糕,才显得格外珍贵?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扔掉?!」他紧握着垃圾桶边低下头,很是悔恨地问。
「…什么『为什么』?我早就说过蛋糕不能放太久…」我有点迟疑地回答。
「那也要先问下我啊!!你怎可以不问一句就全部扔掉呢?!」他闻言猛地抬头瞪着我大吼。
「我问你,你会肯扔吗?!」被他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我反射性地立即为自己辩护。
「我当然不会!我怎可能会扔?!那是老师…的心意啊!!」他瞪大眼睛,理直气壮地说。
此时隔壁传来三下似曾相识的震耳捶墙声。
「要吵架就给我滚出去!!!」随之而来是阿柴哥的怒吼,转移了下我们的注意力。
「…对,那是老师的心意,但那不是给你的,是给舜的,你在紧张什么?」我深呼吸口气,稍为调整下自己的情绪后,耐着性子对他说。
「总之你现在是扔了我的东西!!未问过我就扔了我的东西!!!」但他却像个蛮不讲理的野孩子在乱发脾气,向我狂吼大骂又大力捶地。
「是啊!!我是为你好才扔掉的!!没想过你竟然为了那些腐坏了的垃圾对我发脾气!!」仅馀的理智抑制不住怒气,我大声还击,已无暇理会阿柴哥接二连三的抗议声。
「才没有腐坏!才没有!!你什么都不懂就扔掉我的东西,还一句道歉都没有!!」他横蛮无理地扭曲事实,还要我给他道歉?!我呸!!
「是啊是啊是啊!!我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老师做的蛋糕你就当是宝,我做的粥你就当是草!!你又把我的心意当成什么了啊?!!!」竭尽全力的质问几乎撕裂我的喉咙。
怒,也不及我对自己的怒;痛,也不及我胸腔之内的痛;苦,也不及我长年尝尽的苦…
本该临到最高峰的盛怒却在下一秒消失净尽。
那是我从没见过的影像,由眼里溢出凝聚的一颗泪,自他的右眼掉落。
「…我…我有全部吃掉的…你怎可以…这样说…我…」从不以泪容示人的倔强男孩喃喃解释,每眨一下眼,就抖落一颗泪。
那是种心碎的眼,既委屈又复杂,看得我心如刀割,愧疚万分。
「我…不是…」想不出该说什么,却必须说些什么,我只能说出一些零碎的单词。
结果他比我更快振作起来,用双臂拭掉自己的泪后抬起愤怒的眼睛。
「太过分了…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你给我…给我出去!我不想见到你…!!」这是他对我发出的最后一句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