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中心的地下观察室里,墨教授和三个白衣人正专注地盯着屏幕上认真做实验的rose。『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rose的头和身体被固定在椅子上,专注地盯着面前小黑箱里的一个红色苹果,小黑箱里的灯在不停地变换着不同的顏色。rose适时地按着面前的按钮,不时地从嘴边的吸管里贪婪地吮吸着糖水。
观察室里很安静。我记录rose每次选择失败的情况时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刷刷声和每次rose选择成功后「滴」的一声都显得特别突兀。
下午的工作结束后,一个白衣人把rose送回笼子里,其馀两人在观察室的电脑前整理今天的实验数据。
我跟着墨教授来到实验台前,他指着小黑箱里的苹果问我:「你看苹果什么顏色?」
「红色。」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墨教授按了一下黑箱子旁边的按钮,黑箱子里的红光变成了蓝光,「现在苹果是什么顏色?」墨教授问。
「还是红色啊。」
「现在呢?」墨教授又换了绿色的光。
「红色。」
最后,墨教授打开了白光,果然是一个红色苹果。我得意地看了一眼墨教授,很满意自己分辨顏色的能力。
墨教授点了点头,又打开电脑,指着屏幕上整齐摆着的四个正方形小色块,问我:「这些呢?」
「深红色,蓝色,绿色,和红色。」
墨教授又按了一下回车键,我看到屏幕上的四个小色块越变越大,慢慢地变成了刚刚黑箱子的苹果的像片,原来这些小色块分别是四种不同顏色光照下的苹果像片里截出来的一小块。
「你现在觉得这四种顏色光照下的苹果都是红色吗?」
「可是我觉得,苹果一直都是红色啊。」我疑惑地说。
「没错,这都是’你觉得’。所以我们只能看到大脑让我们看到的东西。」墨教授说。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视网膜接受到的不同波长的光信号,会随着照明光波长的变化而变化。物体本身顏色的波长和照明光顏色的波长混合成了新波长,视网膜接受到的是这个新波长,我们应该看到跟物体本身不一样的顏色才对,但是我们却并没有受照明光的影响,同一个物体在不同顏色的光照下,被我们感知到的都是同样的顏色。」
「光里没有任何顏色!」我脱口而出,「难怪疯教授说顏色是大脑给我们的感觉。」
墨教授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换句话说,我们的大脑可以把混合的新顏色中照明光的部分给剔除,只留下物体本身的顏色。所以说,我们看到的顏色都是大脑掌握的物体顏色,跟照明光没有关係。」
墨教授对顏色的解释让我对疯教授说的话理解得更加清楚了,疯教授人看起来虽然是疯的,说的话却不疯。
「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趟焚烧炉,今天有一批实验老鼠需要处理一下。」我还在发愣的时候,墨教授已经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批实验老鼠在这周初实验完成后已经被实施了安乐死,现在它们一个个都装在塑料袋里保管在动物实验中心地下二楼解剖室的冰柜里。每周焚烧炉会开一次,处理这些动物尸体。
焚烧炉一般都是间人免进的,一个工作人员就够了,无需墨教授亲自处理。但墨教授每次都会来看看,说想送这些为科学献身的生命最后一程。
焚烧炉已经在工作,里面呼呼的烧火声让我毛骨悚然。jck的身体就在这里被烧得乾乾净净,而白目白的身体将来也免不了被烧的乾乾净净。而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我」不过是附在这个身体上的意识,这个意识有朝一日自然也会随着这具身体的毁灭而烟消云散。我紧闭双眼,不敢再想下去。
「你知道外面牌子上’实验动物焚烧炉’那几个字是谁写的吗?」墨教授目不转睛地盯着焚烧炉。
「不知道。」我还有些愣。
「是我父亲。」墨教授说:「我父亲是第一代实验中心的老师,当时实验中心刚刚建成,时间紧迫,他捉刀写了这个牌子,想着以后好好做一个换下来。没想到一直掛到现在。」
「再好好写也不见得比您父亲这幅封好了。古朴虯劲,让人羡慕啊。」
「你也可以,只要认真练习,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墨教授笑了。
「还是要点天份的吧,我好像没有。」
「万事开头难,你这个月表现出来的能力很让我吃惊,我倒是觉得你行。」
「我?我这个月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回忆了一下,这个月真的是浑浑噩噩。
「你能这么快就适应了生活,掌握控制身体各种功能,真的很出乎我的意外。」墨教授弯腰盯着焚烧炉内的火光,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岂不知于我无异于惊涛骇浪。
炉内的火苗好像突然变大了,热浪一波一波得从炉壁喷涌出来,热得我额头上全是汗,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流。01bz.cc我身体僵硬地站在墨教授的身边,一动也不敢动。
墨教授站直了身子,转过头来,笑道,「jck,你无须害怕,我早就知道了。」
焚烧炉内轰地一声巨响,我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墨教授伸出手轻轻拍拍我的头,「不要怕,那是动物尸体被炉火的热气撑开破裂的声音。」
「墨教授……」
「这个月我一直关注你,你的适应能力让人吃惊,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很强。学习新东西的速度有时竟然比之前的白目白还要快。」
原来墨教授早就知道了,我却一直蒙在鼓里。那小瞳……他知不知道我跟小瞳的事?
「今天我又检查了一下你的色觉,很正常。不是色盲,跟别的不色不一样。」
「不色?……」我下意识地咕噥了一声。
「是的,哺乳动物的意识和人交换后都是色盲,所以被称为不色。不色一直都存在,只是大部分不色不会说话,会说话的不色也不会承认自己是不色。」
「为什么会有意识交换这种事?」
「自古以来就有,过程和原理并不清楚。我父亲一直在研究这个课题,我也还在继续研究。」墨教授看着我,突然有些兴奋,「目前看来,我提出的假说都被验证是对的!」
「什么假说?」
「前人很早就发现,意识交换总是发生在互相对视的情况下,也许这才是前人所谓的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的真正意思。」
「没错,我当时是看着他的眼睛。」我极力回忆当天发生的事,抬头发现墨教授一直盯着我,只好又低头避开他。
「意识交换需要眼睛对视,但是眼睛对视不一定会意识交换。」
我的脑中一直闪现着当时的画面,他走过来,盯着我看,我也盯着他的眼睛看,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我就变成了他。
「为什么眼睛对视不一定会意识交换?」
「意识交换现象在哺乳动物间很常见,动物们很容易就会通过对视交换了意识,就像换衣服穿一样简单。」
「这么简单?」
「是的,对动物来说,并没有太强的自我意识,意识交换并不会让它们感到怪,它们甚至都不会意识到自己交换了意识。」
「那么人……」
「你注意过吗?所有的动物中,只有人眼的虹膜很小,剩下的都是眼白。而别的动物,眼睛里几乎充满了深色的虹膜,包括猴子也是。」
「这又是为什么?」
「人类进化的过程中,自我意识会越来越强烈。意识交换对人类的生存造成了极大困扰。渐渐地,为了避免意识交换,不但人的虹膜越来越小,甚至在人和人突然对视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躲开对方的眼睛,避免对视。」
「自我意识越来越强造成了意识交换越来越难吗?」
「也有可能互相影响,很难说哪个是因哪个是果。」墨教授沉吟道,「科学上有太多的不知道。我们只能提出一条假说,然后通过实验和现象来检验假说正确与否,再去修改。」
「意识交换只有这一种方法吗?」我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单单靠眼睛对视就能意识交换。
「当然不是,直接侵入大脑,把脑电波信号提取出来,像电脑复製粘贴一样也是可以的,以前有科学家这样试过。」
「侵入大脑?」
「不过自然界动物间的自然交换肯定不会需要那样复杂,所以我提出了眼睛对视產生眼球震动的共鸣进而交换意识的假说,目前来看,假说可以被验证了。」
「大脑的意识像两个相对而行的不同波长的波一样,通过眼睛相交,然后保持着自己原来的波形继续前进,完成了交换?」我想着疯教授提过的波长和意识,慢慢说道。
「你很聪明,不单单是因为你这个身体的大脑不错,还因为jck大脑中的意识。人类大脑的优势是长期记忆和逻辑思维,猴的大脑则是短期记忆和瞬时感知。你竟然可以融合这两方面的优点。」墨教授赞叹地点了点头。
「那如何证明意识已经交换了呢?」我问。
「这个太难了。」墨教授说:「理论上我们除了明确知道自己的心智外,是没有办法知道别人的心智的。」
「除了自己,没办法知道别人的心智……」我重復了一遍,试图理解墨教授的意思。
「同理心,就是人还保留着意识交换能力的证据。」教授说:「人以为同理心是一种站在他人角度思考和感受的能力。我觉得同理心应该是交换了部分意识,但因为没有对视產生眼球振动而引起的脑波共鸣,无法进行彻底的意识交换。」
「您刚刚说可以通过色盲监测来验证,为什么不色会是色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