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宗臣被十几隻阴鬼压在地上,他无力的看着跟随多年的属下当场被杀死,郎英杰死死抓住地面,拖出十道血痕,九鹏剑飞在空中歪歪斜斜的刺在身后的檮杌面上,发出微弱的碰撞声。
郎英杰翻面朝上,放手同时握柱剑柄,身躯瞬间滑进檮杌嘴边上瞬间嗤!一声,他一剑狠狠刺在凶兽左边眼球上!
姬宗臣挥掌逼开阴鬼群,一手抱住掉下来的郎英杰,整个山壁猛烈的振动,受伤的檮杌疯狂的撞向山壁,巨石纷纷烙下,琴宿打着:"不行!再不救人他们要葬身此地了!"
钟离道起身拍拍肩上泥土,对这天摇地动群魔乱舞的地方毫不在意,道:"嗯,这地方要被撞塌了,那我们走吧!"
郎英杰挣脱姬宗臣,一拳往他脸上打愤怒道:"不要碰我!我寧可摔成肉泥也不要你这妖怪救!"
姬宗臣顶着重伤破相的脸道:"听哥哥的话我们一起离开!"
郎英杰推开他喝道:"你滚远点!滚!离我远点!"
楼璟翔踱步欺近洞口,姬宗臣道他要趁乱逃跑大怒,唤着忠臣剑往他背上刺去,楼璟翔背部中剑,悠悠道:"你就这么想杀我?"
姬宗臣拔出剑咬牙切齿道:"日夜都想!"
郎英杰怒吼一声一拳要往姬宗臣身上打,身躯猛然晃动-
随即外面是檮杌撞击跟吼叫,石块砸落下来像是一场致命的石头雨,琴宿跟钟离道衝出水帘与檮杌缠斗起来,琴宿在凶兽背上开步拉弓,角宿箭雨往那些阴鬼、人形尸、檮杌前爪射去,钟离道翻出上穷剑在箭雨中飘忽不定的攻击,檮杌被两人夹攻,一眼已瞎,痛的一头重击在石壁上!
轰!
巨石往郎英杰身上砸落,郎英杰适才被拖住双腿,右脚使劲挣脱反而把自己腿给弄断,他浑身上下都是外伤,悽惨程度不输他哥哥,郎英杰愣愣地看着上方落下巨石黑影笼罩自己。
眼见郎英杰就要被压成肉泥-
姬宗臣咬牙飞身过去,使出最后一点力气衝去扯住郎英杰后领,眼前一片漆黑及巨石被剑锋击碎的碰撞声。
一阵剑气大作,檮杌长嘴獠牙咬上一个人影,琴宿调转箭头朝他下顎射去,角宿箭射中凶兽破其张口,琴宿抬头望向钟离道,对方知晓其意御剑过去拉住那坠落下来的人后领。
瀟湘剑在空中盘旋,郎英杰被一团翡翠剑气护住,瀟湘剑带着他落地,此时钟离道一剑斩断檮杌前脚兽足,檮杌重心不稳往身躯一偏歪倒,失去行动力痛苦的压倒一片树林阵阵咆哮,枝叶像是流弹一样四溅,钟离道从上穷剑上翻下来,琴宿也跳下来看着他手中的人,满身是血,左半边身体被撕裂,肠子跟肝脏流出来,缺了左手左脚,尚有一口气。
姬宗臣踉蹌的奔过来抓着郎英杰的手道:"你没事吧?"
郎英杰眼死死盯着钟离道脚边的人,逕自朝几乎被四分五裂的楼璟翔走过去,楼璟翔在落石砸下那刻先挡住兄弟俩上方斩碎巨石,紧接着檮杌张口要去咬郎英杰被他用瀟湘剑挡住一击,在回剑护住郎英杰把他推出洞口,他自己整个人直接被檮杌咬住撕裂。
一切发生的太快,楼璟翔出剑碎石、抵抗凶兽攻击、护住郎英杰三个动作一气呵成,转瞬间毫无迟疑,反应速度之快之准确!
姬宗臣眼复杂的看着这一生宿敌,以前他心里面日日夜夜反覆想着用最阴独的手段杀他,现在他的确死状悽惨痛苦,姬宗臣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空洞及无边的悲凉,他内心一片荒芜。
郎英杰吓傻了,他跪在残缺不全的师父身边,俯身握住楼璟翔满是黏稠血液泥土的右手,不断哑声道:"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他好像除了喊师父在也说不出其他字眼,斗大的泪水滴湿破烂的蓝衫。
楼璟翔睁开一隻眼,感觉忽冷忽热,天上云朵白的犹如棉絮,喉头一哽气弱的吐出话语道:"英杰……别喊了,我头痛得很,浑身都不舒服,我的琵琶在哪……"
琴宿悲伤同情的单膝跪在他身边,运送灵力尽量减少他的痛苦,想让他走得舒服点,郎英杰痛哭嘶喊着:"哑巴!你能救我师父吗?你能救他吗?求你救救他!拜託你!"
楼璟翔看到琴宿温和俊逸的脸庞,眼犹如当年清平君面具后方慈悲的双眸-
"清平君……?"
他意识不清的只能动了动唇,无声的看着琴宿,琴宿缓缓点头,楼璟翔见到仙君在百年春秋,四季枯荣后仍是温柔一如初见,内心一阵悸动笑了笑,喷出一口血沫在哭喊的郎英杰脸颊上。
琴宿没抬头,双手银色柔光笼罩在楼璟翔周边,他虚弱还是忍不住碎念道:"别喊了吵死了,死就死吧!喊什么,你以后不准再打你哥哥了,以下犯上是违反第七十一……七十五……三……哎呀烦死了楚子敬哪订这么多破规矩,姬宗臣说的都是真的,你别再整天捣乱了,最后都不让为师省心……"
郎英杰嚎啕大哭,抓乱头发捶着地面道:"师父!我都听您的!不要走!求求您不要走!"
楼璟翔声音逐渐微弱,露出一丝悽惨厌世的微笑道:"真好啊……我总算能死了……"
琴宿抬手停止输送灵力,很多无奈、不捨更多是惋惜。
楼璟翔残破的面容带着安详,郎英杰抱住他哭的撕心裂肺,泪水、泥土、灰尘跟鲜血混在一起,钟离道站在破碎的翡翠台残骸边上,眼示意姬宗臣,姬宗臣持着忠臣剑一拐一拐走过去到自家君主身侧。
钟离道道:"等下他会过来,你趁现在离开不要被发现了。"
姬宗臣眼飘向郎英杰,钟离道道:"他不会有事的,你在这里他也不会跟你回去,这是命令。"
姬宗臣收回目光,跪下道:"是,属下先告退。"
钟离道转身,姬宗臣已消失在原地,场面一片混乱,寻夜刀金光刀风护住万家堡主跟夫人倒在乱石堆的尸体,千灯喘着气持着不擅长的孤舟扇拚命攻击阴鬼群,岳百川跟仲礼满身刀伤鲜血躲在瞭望台上,卢蔚然镜片上都是血跡,跟尧泽不断跟魔兵们交战。
鋐午提着残阳剑衝到郎英杰身边,惊呆看着地上残缺的尸体说不出话来,三娘挥舞沽酒剑抵抗人形尸们,酒注冲开漫天的白尸毒粉沫,天空云朵被一道气流衝开,山谷上方天际一阵冲天剑气,两道剑光从天而下瞬间斩落檮杌巨大脑袋!
天空中一名约二十岁面容,穿着杏黄道袍的男子,有些孤傲气质,面容是遗世独立的傲骨,端正的面容剑眉朗星,眼眸却隐含鄙视之光,两鬓银白,戴着道冠,身后背着大剑匣,泛着灵光。
他右手一柄“天问”剑身呈现水波榖纹,左手一柄“九歌”剑身呈现亀裂六角纹,两柄均是上品仙剑,楚子敬面无喜怒的乘剑御风而来,谷中眾人见状救星几乎要跪下抱住他大腿喊亲爹!剩下十几名小辈在绝望中纷纷抓住一线生机的喊道:"天地为炉楚阁主!天地为炉楚阁主!天地为炉楚阁主!"
有的甚至激动跪在地上痛哭,每个人都用"亲爹驾到"的炽热目光盯着天空中道袍飞扬的楚子敬。
楚子敬扫过眾人跟木着脸收回寻夜刀的千灯,他双手持剑灵光交错中,在谷中御剑一圈,所有阴鬼、魔兵、人形尸通通被两柄上品仙剑削成碎片黑烟!
鋐午见师尊来了,道:"师尊,英杰找到楼潭主了……"
楚子敬拂袖双剑被收回剑匣,垂眼看着郎英杰怀中那半边尸首,道:"郎英杰,把楼潭主放下。"
那语气中夹着一丝不容抗命的寒意,郎英杰六无主的照做,楚子敬从怀中取出安魂匣,楼璟翔破损不堪的尸身化成一颗水蓝色小珠被放进匣内,他扫了一眼琴宿跟钟离道,目光含着不明的鄙视道:"两位麻烦跟我走一趟天宵派。"
钟离道哼了一声,道:"凭什么?"
琴宿打着:"楼潭主身死过程复杂,这事并非三言两语能解释。"
郎英杰呆呆站在那边,满脸泪痕血跡,犹如一隻无助的雏鸟等待再也回不来的母亲,他语气僵硬道:"师父不是他们杀的。"
楚子敬眼光停落在那仙弓上,淡淡道:"追月洗尘弓……果然是你,久违了清平君。"
鋐午相信师尊不会看错,毕竟楚子敬跟清平君曾经共事过,琴宿打着:"我们不如出谷谈,让丹阳坛有时间空间整顿这里。"
千灯面色苍白的走过来,她脸颊上有一块煤灰跟血渍,语气沉重道:"鋐午师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楚子敬对千灯很是喜爱,看到她脸色缓和多了,难得对紆尊降贵开金口道:"去吧!"
鋐午转身跟千灯一起离开,楚子敬对琴宿简短道:"未时,白凤城东门。"
白凤城距离翡翠谷约一个时辰的路程,那边热闹繁荣多了,岳百川跟仲仁召集其他弟子帮忙搬石块、抬出散落的尸体尸块、捡残肢,琴宿捲起袖子帮忙,钟离道也跟着他整顿把尸体从石堆下抬出来。
一片焦石土木,丹阳坛弟子御剑赶来谷中,各个色难看的把尸身用白布裹着搬出来排好,翡翠台下方一大块空地约有九百多具尸体,密密麻麻的白布整齐排列,卢蔚然也派冯门弟子赶来协助,尧泽吊着右臂,色疲倦坐在一块断垣上发呆,远处千灯脸色深沉的跟抿唇不语的鋐午低声说话。
尚渊远游帽帽带脱落,陈以洁拖着受伤的右脚跟骨折的左手,一个医官正在要问尚渊受伤情况,尚渊指指她上下受伤处,医官开始为陈以洁清洗伤口,尚渊的视线飘到楚子敬身上。
楚子敬跟岳百川低声交谈,岳百川一直面色痛苦激动的样子,时不时握住他的手腕诉说姬宗臣如何暗箭杀人、引上古凶兽入谷、如何屠杀正殿群眾、埋伏魔兵攻击、炸毁山壁、拆毁翡翠台云云,楚子敬面色冷淡的听着,抬眼时两道凌厉的目光射向钟离道,钟离道霸道带着挑衅笑意迎上去,紫瞳散出魔息。
楚子敬瞇了瞇眼,转身跟着岳百川大步离开他的视线。
檮杌被琴宿制服后也没人来道一句谢,琴宿现在是白身还主动帮忙他们,钟离道对于这四派总是惺惺作态本就没什么好感,全是看在琴宿面上才勉强出手,否则这里死的一个都不剩他都不会干涉。
钟离道怕琴宿低头继续帮忙没完没了的清理现场,拿开他肩上裂成两半的树干,牵着他手道:"我们先出谷休息吧!这里人手够多了。"
琴宿看四周不少冯门的人已经赶到,天空中爆出橘红色的烟花提醒各派弟子前往协助,他轻轻叹了口气,同钟离道一起前往白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