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芝侧头,看身边靠后走着的阿花。阿花的视线正巧落在不远处的糖人上。那是好以及隐约的心动。而阿花半点没有打算去买。
初来京城,要花钱的地方太多。阿花一直就节省,自个做好吃的也是考虑到她或者阿翔会吃。要是周子澹不买,阿花或许很多年后才会买来尝一口这些。
沐子芝点着糖人:“给阿花买个糖人。手里拿不下了。”
阿花突然听到这话,忙收回视线摇手:“我不要。我只是看着好玩。我们市集上做糖人和他不一样。”
周子澹二话不说去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女子回来。他递给沐子芝,沐子芝艰难递给阿花:“快,拿着。我拿不下了。”
阿花眼见这姿态,便拿了糖人。她一口没吃,呼出的热气穿过了镂空的糖人,唇角上带着似无奈似高兴的笑,到家都没褪去。
带了一堆吃的回去,周子澹取出部分让人给他哥送去,其余部分分发下去,顿时引发所有人的欣喜道谢。但凡真和周子澹日夜接触的人,从没有一个真觉得周子澹不好。
沐子芝含着糖,看着周子澹又如她初见他那样。他高高兴兴将礼送到人面前,浑然不知道自己招惹人的本事。无尊卑区分,无长幼区分。
儿郎如斯。
周子澹嬉笑着回来,沐子芝拉着人回书房,趁其不备在人唇上啃了口。她不知道是一口甜还是她嘴里的糖甜。
反正周子澹舔了舔唇:“好甜。”
“今天习字。”沐子芝对周子澹说着,“写好了,一刻钟一口。写不好,什么都没。”她说出这种不知羞耻的话,胆子极大,耳朵却滚烫。
周子澹诧异,随即快步乖乖去坐下,翻找起纸笔来:“下次有这种好事,早说啊。”他说完也忍不住笑起来。
闹归闹,乐归乐。
沐子芝很快将决定好的店铺地址交给周采。她交钱,并将阿花以及几个姑娘一起交给周采。接下来的很多事,将阿花为主管,其余人帮工。
现下的月钱按照原先的月钱给。到正式开店之后,按照每月营收卖出的布来提成。不管怎么算,钱上面不会亏待所有人。
至于店铺的招牌。沐子芝打算一是让人挂上“月氏扎染”,二是将太后送的“天下第一扎染”挂上。往后就是一个名头。
她还安排店内每天都要轮一个人,在铺子里负责扎染给旁人看。这种事就如同吃的铺子做给别人看一样,说明着:我们这都是亲自动手做的,绝非借了他人手。
安排下去之后,周子澹便带着沐子芝替周家赴各种洗尘宴的约。
春日来临,再加上三年一次的春闱,京城如今才子遍地。年轻女子才华横溢的一样也多出来走动。消息灵通的都知道,参与春闱的要是能中进士,那就是人中龙凤。要是中不了进士,往后也未必不能中。
且……周家的大公子周子淙,未婚配,正好参与这一回春闱。
他中进士是早晚的事。且年纪轻轻入帝王眼的可能极高。
然而赴约的周子澹对谁都是嬉笑着:“哎,说我哥啊?我哥关着门学着呢。我们谁都见不到人。对了,你们家里那个酒好喝,下回给我带些来!要是能教我酿就更好了!”
讨要东西不够,更过分的是还要强行介绍他新过门的妻:“这是我夫人。哎,漂亮么?我的。她新开了一个铺子,被太后赐了天下第一扎染。你们回头可以去看看哦。太后生辰的礼里面,就有一幅是她送的。”
女眷们试图和沐子芝打好关系,沐子芝自然来者不拒,笑盈盈配合周子澹:“我铺子里染的布可好看。江南绣花是漂亮,上面自然是有各色线条。我铺子里扎染出来的布,光滑得很,穿身上不会被线头碰到。用的染浆是花草木提取的,尤其青布,穿着不容易生病。”
别人试图拉关系,他们试图做生意。
一来二去,别说,女眷们还真有不少心动的,想看看成品样式是怎么样的。于是沐子芝干脆今天穿一条五彩斑斓橙黄渐变的裙,明天穿一条青色的裙。今天花鸟,明天山峦,后天百兽。
至于簪子一类。阿翔没带来,真暂时没法卖。生意得一步步做。
周子澹会玩,沐子芝会做生意,再加上一个秘的周家大郎。两人一出门,几乎把京城都带热闹了起来。春日到来,沐子芝竟是在染浆刚弄好后,灵光一闪用自家扎染产的布,找了个精通风筝的手艺人做了一堆风筝去邀人放风筝。
别人放风筝多用纸,叫纸鸢。她特意挑选了江南最轻薄的布,做得格外大。这下可好,别人看了眼热,当场买来一起放。没凑上热闹的直接向沐子芝身边的白云和潭梦预定起了风筝。
到了这个地步,皇家不少年少的也去凑了热闹,宫里自然全知道了。
太监对着再次下棋的皇帝太后说着事:“周家二郎在郊外放风筝,梅郡主做了一个蝴蝶风筝,听说比人还大。”
皇帝年后事情繁多,好不容易得空,正是最烦听公事的时候。他听到这种好笑的琐事禁不住笑起来:“哥哥过来科考,弟弟在外面玩疯了。成婚都不见收敛,夫妻两个一起玩起来了。”
两人对周家感官好,对梅郡主感官也好。
身为皇帝临近科考不能叫人来宫里,太后自不打算给皇帝添麻烦。她说了声:“这阵子忙完了,让梅郡主到宫里来一趟,本宫与她好生叙叙旧。还有吧,这周家大郎,差不多该婚配了。”
京城里那些大家闺秀惦记着,太后和皇帝也惦记。
朝中上下家中有好儿郎的不少,有好姑娘的也不少。皇家也如此,有皇子有公主。皇帝听出了太后的意思,顿了顿:“……尚公主不是谁都乐意。”
尚公主当驸马听上去是好事,实际上本朝开国以来,诸多驸马在官场上都没有多少实权。要是周家大郎真的尚公主了,实属浪费一身才能。
“不是尚公主。”太后下棋顿了很久,话也停顿了很久。她深深叹了声,落子才再开口:“卢家不是正好有个适婚的姑娘么。”
卢家确实有一个适婚的姑娘,叫卢筱雯。皇帝对于朝中不少大臣的子女,根本不知道名字,却知道卢筱雯。卢家子嗣都不算单薄,只是满门忠烈,为了边疆征战,如今只余下一些女眷,以及一对姐弟。
卢家小子毅然从军,府上姐姐尚未婚配。卢筱雯看似柔弱漂亮如水中仙,实际上用兵遣将之计谋不在卢家小子之下。可惜是个女儿身。
卢筱雯没法上朝,家中也没几个上朝的人。自小至今多次献计全是找了个卢家下属小官代为发言。这和周家大郎确实相配。
皇帝放低声音,实在感慨:“母后心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文/乃兮
宫里的事, 沐子芝当然尚且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