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梨摸摸脑门的纱布,随口安慰淑兰:“你又不是她妈,用不着自责。”
细究起来也算一段孽缘,陆梨和谢晓妮八字不合,聊不到一块儿去。虽然两人是名义上的师徒,可一个不想学,一个懒得管,就连分道扬镳的结局也早在意料之中。
下午陆梨和师父通话,简单交代这件事。
木已成舟,师父并未多说什么:“算了,再让她待下去还不知道要闯多大的祸。”
“也是我失职,没管好她。”
当晚回家,少不得被老太太抓住一通叫喊:“哪个杀千刀干的,对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都下得去手,他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夜里伤口疼,陆梨爬起来吃了颗止痛药,昏沉沉入睡。
第二天日晒三竿还没醒,迷糊间听见家里一阵说话声,隔着卧室房门传来。接着她梦见霍旭西坐在床边打量她,似笑非笑地问:“听说你被人打了?我看看有没有破相,破了相我可不要。”
“谁稀罕?滚。”
又睡了会儿,翻个身,伤口遭殃,陆梨疼得倒吸一口气,瞬间清醒。
“梨子,快来阳台。”外婆喊。
她在浴室咬牙换药,贴上新纱布,后背出一层薄汗。
阳台能有什么蹊跷,难道楼上老头的内裤吹下来了?
陆梨啃着半截玉米过去,眼睛慢慢发亮。
“怎么这么多花?”
外婆正弯腰摆弄盆栽,笑呵呵的:“刚才小霍搬上来的,二十几盆呢。”
陆梨愣怔:“他来过?”
所以先前不是做梦,是真的。
“这些盆栽干嘛用的?”
“我不是一直说想养花吗,小霍陪我去逛花鸟市场,一高兴就挑了这么多。”
陆梨咧嘴:“你们俩还一起逛市场?”
关系几时这么铁的。
她叉腰打量,怪道:“人家养花都从苗苗开始,你这不少都盛开了,哪有栽培的乐趣?”
“我怕养不活嘛,干脆买开好的。”
陆梨无语:“花了多少钱?”
外婆扶着膝盖:“除了最大那棵老桩的垂丝海棠,其他都很便宜。”
那就好。
“主要花盆贵。”老太太指向角落:“小的六七百,大的两三千,要命了。”
陆梨忽然觉得伤口在发烫,心脏在颤抖,她立刻蹲下细看,见这些花盆内侧是红陶,外侧是鲜艳的釉下彩陶瓷,没有一点点黄金珠宝的痕迹,居然敢卖这么贵?
“为什么不用加仑盆?塑料的才几块钱 !”
外婆稍捂耳朵:“哎哟,小霍觉得好看,他破费买的,店老板送货上门我才知道。”
陆梨抚摸胸膛顺气,当即回卧室拿手机打电话。
老太太在阳台听热闹。
“喂……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两个根本不懂花的菜鸟,买那么多盆栽回来,弄得阳台到处都是土,夏天还招虫子……还有那些花盆怎么回事?你是冤大头吗?退掉,全部退掉!”
老太太摇头哀叹她的外孙女真是个丫鬟命。
霍旭西也这么觉得。
“我以为你至少会先说声谢谢,很可惜,你的礼貌就跟品味一样,基本为零。哪个男的敢对你好啊,外表看上去算是个正常女人,其实比我们小区物业的装修工还要彪悍,硬得可以上街表演胸口碎大石。情调两个字更是跟你前世有仇,这辈子丁点儿不占。我真是脑子被灌了假酒才会看上你这个女土匪母夜叉。”
“……”他哪儿来这么大怨气?嘴巴跟机关枪一样滔滔不绝。
陆梨被呛得语塞。
霍旭西直接挂了电话。
她只能灰头土脸返回阳台。
“怎么办哦,乖乖。”外婆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几只花盆你都没法坦然接受,还生气,就像个没被宠爱过的可怜人,我看了真的好心痛。”
陆梨胸口莫名被扎了几刀。
“我是不想欠他!”
“谁,小霍?”外婆目光淡淡:“他早晚是家里人,你这么见外干嘛?”
“明明是你们两个糟蹋钱。”她坚持己见:“这么多花,能养活吗?如果你三分钟热度,过段时间不想种了,上万块的花盆就放在阳台吃灰?”
外婆瞥她一眼。
知道外孙女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爱钱且抠门,禀性难移,可私心里多么希望她成为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不必计较人情和得失,安然享受一切。
“别站着了,过来干活儿。”老太太找到两棵做过记号的月季:“喏,你负责这两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