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调整后,面罩男继续展开攻击。
阿羽的摆拳反击他姑且认为是侥幸,可接下来连续好几波拳打脚踢全部挥了个空,对手利用灵活的身法反复拉扯躲闪、佯攻、虚晃、多次抓住机会精准地击中他。
面罩男心态起了变化,手上动作也愈发急躁,拳路粗糙,频频失误,场下看客们的聒噪给他施加着压力,老板就在头顶上盯着,且比赛前关照过,这几个肉鸡可以随便痛揍,那眼前的对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错估实力,又不能因此叫停,只得硬着头皮继续。
阿羽的敏捷性极高,在开阔的场地穿梭很是游刃有余,意识到这点后,面罩男不得不换套战术,慢慢靠近,想把她逼退围囿到边缘来个近身抱摔。
阿羽很快反应过来对方企图,当对方逼近扑来,忽而暴起往身后的铁网奔跑,借力踩跳,空中回转,肘击不偏不倚砸到他鼻子的叁角区。
面罩男闪避不及,捂住鼻子闷哼。阿羽不给喘息的机会,向前两步原地起跳,一招标准的旋风踢将其撩翻在地。
腿风呼啸而过,鼻血不停渗出,眼冒金星,强烈的酸痛自面部当中向两旁扩散,疼得抽搐。
嘘声传出,他断然不能接受这种结果,缓了好一会儿,他感觉面罩成了视线累赘,全然不顾乌鸦再叁告诫“不能摘掉”的警告,愤而扯下掼于地面,露出发红发紫的鼻子,嘴角微肿,狼狈不已。
被对方吊打已让楼上那位不满,见此举乌鸦更是脸色一沉。
而当阿羽定睛看清了他的面容后,浑身的血液霎时凝固了。
对方颧骨高,白眼仁多过黑眼珠,在侧头擦拭血迹时,他的左额有道可怖狰狞的伤疤顺着脸颊蔓延到耳根,呈现出扭曲的闪电形状。
那是一张阿羽日夜追寻,永世不忘的脸,而那道疤是刻在她骨髓里的仇恨印记。
顷刻,阿羽仿佛置身于五年前的那个雨夜,她抱着那具残破的僵硬尸体撕心裂肺地痛哭,颤颤巍巍地合上死者早已干涸的双眼,凶手逃之夭夭,始终逍遥法外,律政司天秤失衡,无法带来正义公理,以致于她跌入泥潭,日复一日,眼睁睁丧失希望。
往事如走马灯掠过,阿羽百种情绪交织爆发,投身黑暗,不正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吗?
对八角笼外的嘶吼已置若罔闻,失的十来秒回忆,让她忘了拳台上的不慎会招致死亡。
面罩男趁机奔扑而来,阿羽被整个撞倒,对方已然恼羞成怒,双手化作铁钳掐住她脖子欲置其死地。
突如其来的剧烈窒息导致智一点点涣散,求生欲使然,她努力挣扎着想用腿撑开对方,无奈下肢使不出劲,拳赛俨然演变成了死斗。
就在众人以为阿羽大势已去之际,她情急之下用尽全力,硬生生将对方卡住脖子的手指往反方向掰去。
随着指骨断裂,男人疯了般的惨叫声响彻拳馆,倒在地上来回翻滚,像一头踩中陷阱的野兽,哀嚎连连。
眼看自己的拳手废了手指,比赛的事态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说好的活靶子公然反客为主,肥佬田真是敢玩火,乌鸦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细佬们个个绷紧了经,体会老大升腾起的那股压迫感。
阿羽大口喘着粗气,扶着八角笼的柱子边咳嗽边起身,好一会儿恢复人色,缓过劲,她才慢慢走向对手。
此时裁判蹲下询问男人是否可以再战,他痛得不作回应,正当准备Count,阿羽出言制止。
“继续吧,佢仲冇输。”
裁判呆立,男人听到阿羽清冽而沙哑的声音,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一时震惊大于疼痛。
“鬼头森……”阿羽轻轻地叫出了一个名字:“哦,应该叫你林永森才对。”
这下男人更是骇然,疑惑不解:“你係边个?点…点会识得我?”
她放慢语速:“9年7月份,仲记唔记得你做过乜嘢?”
“你,你係……奔雷虎嘅人!?”他露出恐惧之色。
奔雷虎?阿羽从未听说过,但显然鬼头森确实不认得自己。
阿羽平静地问他:“所以,你唔记得咗?”
“那笔钱係我贪心冇错,雷老大要追杀我到几时才满意?”
男人低沉的辩解,激起了阿羽心底滔天的怒意,她自顾摇了摇头:“你嘅记性,仲不如你这废柴拳法…”
众目睽睽下,他们在笼里交谈的行为弄得周围人群莫名其妙,发出不满的抗议。
楼上的乌鸦听不到谈话内容,不过很明确,场上两个拳手有关系。他对阿羽的身份起了疑心,联想到了东星的某个人物。
八角笼内,鬼头森勉强站了起来,亢奋的叫声再一次沸腾,死斗仍要继续。
左右手指断了四根,他基本不可能再打出具有杀伤力的进攻。
“你乜意思?”
“没别的意思。”阿羽手绕到后颈位置,扭动了一下,摆出格斗抱架,杀气暴增:“鬼头,五年了,我要你付出代价。”
“乜代价!?”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最后四个字,让鬼头森想起了当年那个不断求饶挣扎,被他凌辱虐杀的年轻女孩。眼前的人,竟是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仇家,此时心理防线已土崩瓦解。
他一声大吼冲向阿羽,既是寻仇,必你死我活。
阿羽眉头紧锁,胸中凝成怒火,眼涌现出冰冷的杀意,就在鬼头森撞来的一刻,她背转身,右腿抬高反勾踢正中其脑门,抬起他的手臂向前扭,鬼头失衡趔趄时,刚猛的肘击狠狠打断了他的关节,紧接一记弹腿后踢。
鬼头痛感达到顶峰,已发不出惨叫的力气,阿羽没有丝毫犹豫,骑到对方身上,疾风骤雨般的双拳疯狂捶打,她眼眶通红,整个过程暴裂无声。
直至血浆迸发四溅,裁判才上前拉开阿羽。
鬼头口中大约只有出气的份,他躯体颤抖,面部早已血肉模糊,认不出原本相貌。
瞠目结舌的看客们以为结束了,然而阿羽又硬生生掐住鬼头脖颈提起他上半身,下肢的双腿如同被抽去了骨骼,绵软地耷拉在地。
阿羽手起青筋,出拳掏向他腹部,把男人整个打得飞出去撞在铁网上,拳馆的灯聚焦在八角笼,照着她逆光冲去,身上晶莹的汗珠随她飞身跃起一同飘洒,两腿骑上鬼头的脖子来了个翻身绞杀,然后手臂死死扼紧他的喉咙,不一会儿,鬼头彻底没了动静。
人群炸了锅,裁判大声说着什么;楼上的乌鸦已不在原来的位置,楼下的肥佬田一身冷汗,嘴里不停嗫嚅。
整个拳馆乱成一锅粥。
仰望着拳馆的天花板,阿羽这才觉得浑身脱力,几滴滚烫的热泪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无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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揾—找;嚟—来;嘅—的;冇—没有;睇—看;乜—什么;点—怎么;係—是;仲—还;
佢—他,她;唔—不;咗—了;边度—哪里;揾—找;瘦骨仙—瘦骨嶙峋的人;
乸型—娘娘腔;counterblow—拳击里的反击;乜嘢—什么的加强版;奀仔—瘦仔;
Count—倒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