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惯这个系统。”
“你说你,长得跟个大一新生似的,骨子里是个老年人啊。”换了好用的器材,李靖正准备认真做事,手机便响起了异地恋女友的召唤,他腾地起身,把电脑往杨亚桐手里一放,“你先做着,我聊一会儿就来。”
这台电脑买来差不多一年了,杨亚桐很少打开,不太熟悉,但智能化的东西,总是一视同仁地把使用者当成新手,即使没见过,也能从图标上辨认出它是干嘛的。
打开那个长得像声音的图标,点开“录音”,先是听到一阵窸窣,随即有个声音说:“桐桐。”
他心跳加快,迅速点了关闭。
这两个字,经常出现在热恋时某些特别的时刻,但绝不会是这样的声音。他的声音多好听啊,像黑巧克力似的厚重,苦味和甜味交织,很香,但不腻,可刚才那一声,竟然有些凄凉,冷到他颤抖。
杨亚桐盯着屏幕上“所有录音”那一列,还是没忍住,又把它重新打开。
“桐桐,最近几天,听不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他陡然睁大了眼。
听完这十几段录音,他的背已经湿了,寸步不移地坐在那儿,像一尊名叫杨亚桐的雕塑。凌游的声音把分手之后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伤感推上顶点,可他哭不出来,确切地说他从未因为分手掉过一滴眼泪,此刻却很想大哭一场。
他拿出手机给导师发微信说:老师我有点私事,明天能跟您请一天假么?今晚可以把稿子准备好发您邮箱。
儿外-穆之南:好的。稿子不着急,周末做好就可以。
他在书桌旁坐着,像一块石头,顽固、坚硬、冰冷,似乎也陷入了和凌游一样的境地,听不见任何声音,也不想听见。
凌游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刺入心脏,那些悲伤和无助随着收缩和舒张,沿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他甚至还在背景音里听见胖大海的声音,那个本来发不出声的小狗,在凌游身边呜呜地叫。
好像不应该愣在这儿,好像应该做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做不了。杨亚桐找到不少国内外关于边缘型人格障碍的文献,通读一遍,刻在脑子里,不停地拿起手机看时间,又放下文献整理老师的录音稿,整理好之后天还没亮,又找小儿脑炎后遗症的相关资料来研究,他手忙脚乱,似乎明天就要答辩,论文还没写似的。
做完这些,他看着窗外的天一点一点泛白,心跳也一点一点加快,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跑到凌游的门前,杨亚桐颤抖着握住门把手,他想起两个人第一次吵架,以为凌游会把自己的指纹删掉,凌游说“不至于”的样子,当时不至于,现在则是理所应当。
没想到,门锁上闪了两点绿光,他打开了门,凌游背对着他,蹲在地上给胖大海开罐头,惊讶回头,愣在原地。
他冲进门,跪倒在地,抱着凌游叫“师兄”,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这块石头已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