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他想。
胖大海在他腿上已经睡了好几觉,见他要起身,还有些不太满意,扒拉着他的衣服不撒手。
他也就继续坐着了,把桌上的碎布收拾进垃圾桶,自嘲地笑笑,在电脑上打下一行字:对于精障碍患者来说,药物的副作用即使不常见,也能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
手术室。
开放主动脉后,那颗小心脏顽强地成功复跳,但他们却遇到了麻烦。
穆之南叹了口气:“胸腔空间有限,心肌水肿,不能勉强关胸。”
杨亚桐问:“老师,那如果这个手术在刚出生的时候就做,是不是能好一些?”
“也许吧。”他再一次观察,最后说,“只能延迟关胸了,通知pcu接病人。”
穆之南靠在更衣室的柜子上,缓缓呼出一口气,每次手术结束,他总是不急着换衣服上楼,就这样坐一阵子。
杨亚桐也学着他的样子,想手术中遇到的问题,想给家长解释情况的时候,他们忧心忡忡的脸,他说:“老师,刚才孩子的外婆还是奶奶突然哭出声,我也觉得很心酸。”
“没办法,既然坚持生下她,就得承受这些。普通人又没什么上帝视角,只有看到了结果才能死心。产检的时候,只要听说有治愈的可能,别说50%的概率了,20%都有可能要尝试。”
“这样长大太苦了,全家人都担心,孩子自己也辛苦。”
穆之南看了他一眼:“谁都有放不下,想要跟上天拼一把的执念。”想起之前他脸上的伤,又说,“你应该早就体会到了吧。”
杨亚桐点头苦笑。
第二天,杨亚桐一下班便早早回到公寓,傍晚还不到七点,凌游居然在睡觉。窗帘紧闭,屋子里很暗。
他放轻脚步,在沙发上坐下,胖大海不遗余力地用脑袋拱他的手,杨亚桐抚摸她的头,又凑近了闻一闻:“胖大海,你是不是在屋里乱尿尿了?”
和平日里的清爽不同,此时房间里有些陈腐的气息,说不上是什么味道,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四处打量,在沙发扶手上发现一点点红褐色,是不小心蹭上去的血。
杨亚桐感觉自己脑子里警铃大作,像只搜救犬一样满屋找线索,他去卫生间,胖大海也跑过去,他趴在地上,胖大海也跟着凑热闹。
他轻声问:“胖大海,他受伤了么?”
小狗似乎是听懂了,快跑两步在床边蹲下。
杨亚桐打开了灯。
凌游把被子扯过脸:“太亮了,关掉。”
“凌游你怎么了?哪儿受伤了么?”
“没有。太刺眼了你关掉。”
“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凌游起身,伸手关灯,被准确地抓住手腕。
“这怎么回事?”
“小伤,已经没事了。”
“伤口旁边是热的,已经肿起来了,这叫没事?”他伸手去探凌游的额头,“这么早睡觉,你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