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顾得上善后工作啊,我好歹还买了包烟谢谢人家。”叶琼棠嫌弃地看了眼自己真丝睡衣裙加呢子外套的不伦不类穿搭,“然后呢,司机师傅拉着我唠嗑了两句,说他觉得不对劲回到山头的时候,若秋已经在路边情绪失控了,但还是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
于鹰一下愣住,手中的矿泉水瓶松了松,差点落地。
“若秋很清楚,通讯录只存了你的手机号。”叶琼棠换了个稍微轻松点的语气,“之前他还对你那么警惕,现在已经开始依赖你了,这不是好事嘛。”
边上的人又陷入了沉默,叶琼棠转过头,看到于鹰眼里有一瞬短暂的亮光,但很快就褪去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造成的,我有责任。”他低下头,握紧了手中的矿泉水瓶。
“是感恩吗?”
“是。”
“不只是抱着感恩的目的吧?”叶琼棠很快接话道,“你有私心。”
边上的人又没声了,这回叶琼棠没有再说什么,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夜间巡逻的护士在大厅走过,一阵脚步声后,大厅又恢复了沉静。
于鹰张开手掌,掌心被冷藏过的矿泉水瓶浸湿了。
他讨厌这种湿漉漉的感觉,十年前被湖水包围的时候,这种湿漉的窒息感依旧能够清晰地回到身上。
平静的湖水底下深不见底。
失血,失温,燃烧的求生欲也抵抗不住寒冷。
人在溺水的时候会抓住一切,就算是一根稻草,一根蜘蛛丝,也会拼命抓住,他很幸运,抓住的是一个人的手。
那个人坐在救护车上,手指被掐得泛白,却一直没有松开手。
他艰难地想要看向那人的脸庞,意识却变得模糊。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周围的环境变得干燥温暖,于鹰看向站在床尾的人,于渐晚坐在凳子上,形容枯槁,就像一具灵魂被抽干的行尸走肉。
“我妈呢?”他问。
于渐晚什么都没说,摇了摇头。
接着就是无尽的沉默。
于鹰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回国前他还天真地跟妈妈说想见见好几年没见的亲爸,现在他们居然以这种方式见到了,想起下一次见面可能会在周柠夕的葬礼,他笑出了声。
于渐晚看了他一眼,表情怪异,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咬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