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在医院的时候,那一天也是下雨天,那应该是徐榛的第一次庭审,于鹰回来之后就发烧了。
在那之后这个案件经历了多少变化,他一概不知,于鹰默默担起了全部的责任,且不让自己知道。
明明他也是受害者。
若秋情绪复杂地坐到了庭审席上,徐榛的案件只有相关人士才能旁听,庭审席的人寥寥无几。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药,确认无误后才放心下来。
其实他根本无法预判自己的情绪会不会失控,如果一旦失控,这个药恐怕也是没用的,只能充当一个心里安慰。
他抬头看向原告席上的于鹰,于鹰也正在看他。
这一段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漫长到若秋足以把他跟徐榛遇到见到最后的所有事都回忆一遍。
他在练习让自己的情绪百毒不侵,这样或许在真正见到徐榛的时候,就会好很多。
又过了一段漫漫的等待,开庭的时间终于挨到,边门吱呀开启,一个人影一步一步地晃了出来,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徐榛趿拉着脚步,走得摇摇晃晃,他的头发被剃得更短,还是跟刺猬一样,脖子上繁复的纹身触目惊心。
若秋死死地盯着这个在噩梦里反复出现的身影。
这是从山崖目击之后,他,于鹰,徐榛,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
第一排的距离很近,他们之间只隔了一些木栅栏,徐榛自然是看到了他,他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法警拉了下他的胳膊,示意他往前走,徐榛没有动,法警又推了他一下,徐榛却突然笑了。
他的笑声很是虚弱,就像从地底里传来一样,若秋几乎快无法呼吸,他看到徐榛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徐榛变了。
若秋察觉到了他的显著变化,如果说之前的徐榛是个彻头彻尾阴暗的疯子,现在他却像是真正的疯了。
真正疯了的人眼里反而没有情绪,就跟只剩下了一具躯壳一般。
若秋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他不想让自己的目光避讳徐榛,如果他逃避了,他就永远迈不过去那个坎。
突然,徐榛的嘴里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咆哮。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他重复着这四个字,空旷的室内不断回响着他瘆人的嘶吼。
两旁的法警按住了他,余光里,原告席的于鹰站起了身,边上的陈律师拉住了他。
“请被告控制一下情绪。”法官在上头发了话,徐榛就跟没听到似的,他的情绪越来越极端,行为也越来越失控,几度将法警撂倒在地。
“我只跟若秋说话!我只跟若秋说话!”他冲向木栏杆,脚铐发出铮铮的声响,身后的人死死拽着他,他却还是一个劲地往前冲,“若秋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一会儿发疯,一会儿清醒,他就跟失去了理智没什么两样。
若秋望着眼前的人,手指不自觉地按在自己已经好了伤疤上,徐榛的每一声嘶吼都在撕扯着他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心,他永远都能最精准地找到自己的旧伤疤,就跟当年一样拿着滚烫的烟头按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