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萧易抹了一把汗,朝他捏了捏二指,“拿钱。”
龚霁从怀里拿出工资卡,‘滴’地一声,划空了所有余额。
不够。
萧易百忙之中抽空瞥了一眼进账,朝龚霁‘啧啧’道:“我说,大慈善家,你月月挣钱月月光,也没见你攒起多少名声。要我说,你改改你这臭脾气,否则讨不到老婆的。”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龚霁打算做些义工抵债。
萧易呵呵一笑。
“算了,你别拿着检讨单去到处发就是帮我大忙了。”
“……”
“哎,别板着脸,我要折寿了。那要不这样,你去给30床送点药吧。”
“好。”
“哎,你可小心点,别被他暴走的向导波动伤到了。不愧是传说中的向导诶,这暴躁起来可真不是人受得了的。”萧易来了精,开始八卦,“说起来,这人不是跟你一样穷,就是跟你一样怪。放着大诊室不去,专门来这偏僻的小地方。而且,还不让人进。那我治个锤子治啊?”
龚霁蹙眉。
他翻过药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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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呈l字型,病房按照数字排列。
他走了约二十米,在最角落里的一间很小的病房门口停下脚步,看着门外的‘请勿打扰’,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叩响了门扉。
“温少尉。”
等了许久,没有人开门,里面甚至没有传来一点声音。
龚霁又轻轻敲了几次,依旧是一片死寂。
敲门声已经开始扰民了。
隔壁病房纷纷拉开门,表示要投诉。
龚霁鞠躬道歉九十度,送走了抗议的伤者后,望着依旧沉默耸立的大门,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就在他想转身去萧易那里取备用钥匙时,一层淡白虚无的精云慢慢从门缝处漫了出来。
那团雾霭极缓慢地凝成一团形状不明的生物,约可以看出矮胖的身形,敛着的翅膀,还有呆呆的圆头。
旺财的翅羽潦草得像一张演算纸,眼也迷离,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溃散。
它不耐烦地拍打着翅羽,簌簌掉毛,撩动一阵阵磁场轻漪,像是厌恶龚霁这样的突然上门打扰。
龚霁见状放心了不少。
他轻轻叩门,以示歉意,随即离开了长廊。随着脚步声的离去,休息室又恢复了安谧,沉默重新掌控了话语权。
旺财的身型如沙慢慢流散,随着风的轨迹飘回了门内。
‘帮你把人赶走了,老温。’
站在洗手池前的人没回答,冷白的右手浸满凉水,用力扶着洗手池边缘,指节轻颤,发出粘稠的摩擦声。
旺财溃散的一团身形慢慢上浮,直到摇摇晃晃地踩上温凉右臂撑出的一个浅浅肩窝。
‘用精链接陪了方宸一天一夜,但最后人家真出来了,你反而逃了。你怕什么嘛?’
温凉淡淡地抬眸,暗红色浸满瞳孔,宛若黑夜里孤悬的一轮血月。
“麻烦。”
这样不带感情又充满冷漠的话,旺财反而听着顺耳多了,仿佛主人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不过...
‘既然觉得方宸麻烦,干嘛把自己弄得这么惨?’旺财毫不留情地戳穿某个温姓向导的托辞,‘直接断了精链接,远走高飞呗?’
温凉看他一眼。
“不瞒你说,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旺财:‘?你骗鸟呢?’
温凉轻轻笑了,笑意还没完全绽开,便抿紧了唇角。他双臂用力撑着洗手池,勾出过于凌厉的肩骨,而脊背还在轻轻发抖,长发顺着他苍白的侧脸垂下,挡住了那一瞬间疼痛入骨的表情。
‘知道疼就好,老温,这证明你还是个活人!’旺财噗噜噜地扑腾着翅膀,用翅膀轻扫着温凉完全失去血色的侧脸,‘你还是去躺会吧,就算你知道你自己死不了,也不是这么随便玩命的吧?你看看,啧啧啧...’
“真的很麻烦。”
温凉从兜里拿出一支漂亮的玻璃瓶子,赫然是方宸第一次拐弯抹角地送给他的高级营养剂。
他骨节修长的大手轻抚着玻璃瓶身,滚烫的皮肤拂过冰冰凉凉的瓶身,让他紧皱的眉眼微微舒展开。
他薄唇翕动,吐出几个几乎听不清、却带着笑意的抱怨。
“光是咳嗽两声就收到一瓶高级营养剂,你说,要是被狐狸看到我这副鬼样子,能不能把我的床搬到药厂里面?那可不行,哎,味儿太冲了,睡不好,麻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