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缩在角落里做作业,还没有人教过她什么是反抗,她在美丽的母亲身上唯一学到的是忍耐。
“瞧你这张脸,和你那个贱种妈一模一样!你才多大就会勾引男人了?班主任都跟我说了,你这些文具、练习册都是和你同桌的小男生买给你的?你可真行啊!要是这么有本事,这个学也别上了,赶紧嫁人换个几千块钱彩礼回来!”
这样的话,孟朝听过很多次。
基本都是在爸爸醉酒之后。
不管爸爸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在吓唬她,那都是不可能的吧?
国家规定了九年义务教育,她连初中都没念完呢,还有,她年纪这么小,离法定结婚年龄还那么远,谈什么彩礼也太早了吧?
孟朝也不从来是现在的孟朝。
对于女人而言,反抗父权是独立的第一步。
只不过,孟朝的这一步走得鲜血淋漓。
爸爸还真给她找了门“不错”的亲事,对方家里也算小有资产,还真看不上这一穷二白的家境。
“谁让你家闺女长得这么好看?没办法,我家孩子喜欢嘛,俩人往那一站金童玉女似的,多好!”
孟朝麻木地陪坐,看着在她与母亲面前暴君样的男人在所谓的有钱人面前卑躬屈膝得像条哈巴狗,她忽然一阵反胃。
……这就是她的人生吗?
明明她看过那么多书!明明她的成绩永远是第一!明明她做什么事都能做到最好!
为什么她会在十几岁就被亲生父亲以几万块的价格卖掉?
班主任上门来劝过,二十几岁刚毕业的大学生,被爸爸骂得哭着走了。
孟姥姥拉着镇长也上门说过,爸爸一句这是家事就把两个老人赶了出去。
她,还能怎么办呢?
孟朝的母亲没留下什么东西,只剩下一个磨损得很厉害的银质十字架。
妈妈,是很虔诚的教徒。
所以,如果她是自愿离开的,那么她不可能丢掉这枚十字架的。
孟朝攥着那块银,掌心几乎要被戳出个血洞。
倘若世上真有明,是否可以听见她的请求?看在她的母亲终其一生的虔敬与信仰的份上,可不可以帮她一把,把她拉出这个比地狱还要可怕的人间?
无人听到她的祷告。
家里来了一队工人,说是爸爸叫来的,重新装修一下家里,刷刷墙贴贴纸也好,别让未来的亲家看了笑话。
可这栋房子这么老,只是随便动一动,那扇脆弱的墙壁就轰然倒塌。
——孟朝终于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妈妈。
“啊!那是什么?报警!快报警!”
从此,孟朝懂得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世上没有。
如果非说有的话,那一定就是她的妈妈。
在死去这么多年后,仍然用不灭的微笑与风干的尸骸保佑着她。
“飞星……”
孟朝无奈地推开了李飞星的手,一本正经地说:
“你下次再这样我告你性骚扰。”
李飞星哼了一声,说:
“你又来!真当我看不出来你转移话题啊?”
孟朝眼眸一暗,说:
“这不是我怎么想的问题,问题是,别人会怎么想我?”
她不是个怯懦的人,可总有些话难以启齿。
现在就对许秋白和盘托出?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因为……
“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知道我家里那些破事儿的人,是个什么反应。”
她很喜欢许秋白,喜欢到不想他也成为下一个小谈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