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房,程攸宁一关上门,就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她原本是真的困了,可好不容易能睡觉了,她却已没了困意。
即便她不愿意去听那些道听途说的故事,可仍是不可避免地被迫着去正视她们之前空缺了的那几年。
分手后的这些年,她一直在刻意避开那个名字,在白靖泽和谢时颐的婚讯闹得沸沸扬扬、各大媒体都在争相报道时,她没有点进过任何一篇相关文章,还直接关了推送。而每当身边有人聊起这个话题,她便会巧妙地寻个理由离开,坚持贯彻眼不见为净的原则。
时至今日,她对这件事的了解仅止于他们结婚了,至于那两人是如何相识相知的,她就一概不知了。
对于这场婚姻,她其实并不意外。
谢时颐从未隐藏过自己的野心,在两人私下相处时,谢时颐有时会和她谈论理想,谈论未来,她说她要往上走,要去金字塔尖,在多年前,她就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自那以后走得每一步都在朝着那个目标迈进。
“我想我们大概不合适。”分手时,谢时颐是这么说的。
记忆里的画面已有些模糊,程攸宁只记得当时谢时颐的声音很冷静,是那种公事公办的冷静,仿佛不是来提分手,而是来替学生会收资料的,让她禁不住怀疑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也只是对方计划书中的一部分——在学生时期谈一场肆意妄为的恋爱,仅此而已。
哪怕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回想起那平稳的语调,她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自己只是谢时颐生命中的过客这个事实,谢时颐却离开得很果决、很轻松,以至于她一直认为离开了不合适的自己后,谢时颐会像以前一样意气风发,游刃有余地循着早就规划好的道路往前,顺利抵达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可何运歆口中的谢时颐,却和她想象得不大一样。
似乎没那么顺利,也没那么意气风发。充斥着流言蜚语,以及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她不清楚谢时颐家中经营困难的事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持续了多久?
这些问题徘徊在脑海中,迫使她去回忆、去思考,试图从记忆里挖掘出片点蛛丝马迹,却怎么也找不到,想到最后竟忽地惊出一身冷汗。
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主动过问谢时颐的事,她依稀记得分手前有段时间谢时颐一直很忙,忙到两人几乎连说话时间的没有,偶尔见一面,谢时颐也总是满脸疲色,可那时她只当谢时颐在准备毕业和留学才会那么忙那么累,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
难道——她猛地摇头,不愿再想下去。
辗转一晚无眠,第二天一走出房间就迎面碰上何运歆,面面相觑又是一阵尴尬,好在两人交情深,互相道了个歉,昨晚的事就算揭过了。
何运歆送她去剧组后就离开了,说约了人去日本玩,告别时采奕奕的,仿佛那场闹得不欢而散的谈话根本没发生过,独留程攸宁惦念着那些问题,不愿想又忍不住想,拍戏之余还要被拷问折磨,精一天比一天差。
精差的后果就是没过几天就出了意外。
倒也不是她的失误,而是道具组没协调好,拍摄时马受了惊,冲出了围场,那时她正在围场外候着,场务连忙安排人员疏散,她连着几夜没睡好,恍惚之下反应慢了几拍,动作跟不上脑子,一脚踏空就滑进了边上的水渠里。
这时已经深秋了,水温很低,她穿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古装,吸足了水像冰一样凉,等其他人手忙脚乱把她拉上来,她已经冻得脸色发白了,脚还崴了。
送去医院拍了片,还好没伤到筋骨,只是五天不能着地,当晚又开始发烧,医生说是受凉以及过度劳累的缘故,反正脚也不能动,剧组索性给她安排了一周假。
第二天她退烧醒来时,落水和住院的新闻已经传了出去,附带各种添油加醋的描述,她看着随手点开一条热点,就是自己呆若木鸡坐在水里的照片。
蠢兮兮的,她只看了一眼就关了机,然后拉高被子盖住了脸。
想死的心都有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