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有这个好兆头在里面。
喜福气外加甜甜的糖果。这大概是久村孩子们最喜欢的东西,没有之一。
她知道前堂的龛前确实是会定期更换各色瓜果,但从来没有留意过那些撤下来的供品会怎么处理,原来是分散给村里的孩子们了。
叔叔偶然也会拿起供桌前的水果问她吃不吃,她总觉得就这么随意动明的供品不是很好,每次都摇头拒绝。
原来这些东西在村民眼中竟然是喜的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分糖过程很简单,无非就是每人分上几颗,得到糖的人就离开,轮到下一个人。
可是因为组成这条队伍的人都还是几岁的孩子,情况当然不会这么理想化。
刚开始分糖的时候还能勉强控制住局面,到后来,即使拿到了糖的孩子也还是再次挤进队伍里,想再拿一次。
原本一条直线的队伍变成了一条焦躁不安的波浪线,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些什么,到最后都不顾所谓的排队规则,大家一窝蜂围住桌子伸手去抢剩下的糖果,然后飞快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等到三姑婆发现局面失控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只能扯着嗓子喊大家慢点,不要挤到了同伴。
小香林本就在队尾,还没轮到她的时候,整个队伍就已经乱掉,从始至终她都站在外围看着小伙伴们挤作一团,原本饱满谷堆状的糖果在无数只小手的又抓又扒下矮了下来,零零散散地剩在簸箕里。
毒香林看了看小时候的自己,更加坚信了这不止是梦,而更像是合情合理的现实。
因为她的性格就是这样的。从小到大,她都不怎么和别人争抢。
还记得以前小学举行运动会的时候,老师给她报名了赛跑项目。这本就是一个规则再简单不过的跑步竞技,她却跑到一半停了下来,最后慢悠悠地走到终点。
当然她本人对这件事已经记不得了,这还是她几年前拜访小学班主任的时候,老师跟她说的。
“我教了这么多年书,头一次遇到你这种孩子。”老师当趣事说给已经长大后的她听:“等比赛结束,我还问你为什么要停下来呢,你还记得你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吗?”
小学已经是猴年马月的时期,毒香林真的不记得了。
“你当时的回答啊,可真是让我无言以对喽。”老师想起来都觉得好笑:“你说,我看到后面的同学跑得这么辛苦,我想停下来等她。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
她什么都很普通。容貌说不上多惊为天人,家世很一般,成绩也中游而已。唯独这样的一件事,让阅人无数的小学班主任记住多年。
此时梦中的小香林也像她小学时一样,在或有形或无形的竞争面前,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夕阳将人影拉长,这时毒香林在地上发现另一个人影正慢慢走了上来。
回头一看,是青年模样的祭司大人。
三姑婆那边的糖果还有浅浅一层,可是所有孩子都舍不得离开,明明口袋已经撑得鼓起,还是拼命挤到里面想要获取更多,没有人注意到祭司的到来。
青年走到小香林旁边,半蹲下来与她平视:“你在干什么?”
“在等糖果。等他们都拿完了,就轮到我了。”小香林乖乖站好不动,看着前面乱作一团的同伴们,是真心在等待。
“你这样是等不到的,他们不会把糖剩给你。”青年祭司也看向挤得龇牙咧嘴的孩子们,只是客观地说出事实。
“如果等不到就算了。”小女孩没有着急也没有懊恼,也只是用稚嫩的声音很平常地回答着。
“真的算了吗?会伤心吗?”祭司大人眯起眼,兴趣盎然地回头观察着小香林的表情。
小香林没有察觉到祭司隐秘的恶作剧心理,很认真地点点头:“真的。”
“可是想要的得不到满足,会很痛苦吧。”梦境中的青年毒曼还没有现在她所认识的叔叔那么沉稳,用手撑着头,侧眼望着混乱的人们,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感:“人都是这样的。”
“可是,我不是想要糖才来这里的。”虽然还有些害怕祭司,较真的小香林还是细声细气地努力驳回他说的话:“大家都来了,我也想跟过来看看。如果拿不到就算了。”
“哦?那你想要什么?”听青年毒曼的语气,毒香林知道他真正来了兴趣。
其实她到底要什么呢?没办法被梦中人看到的毒香林也顺势低下头想了想这个问题。
即使是现在的她,似乎也没什么想要的。她只是想平平凡凡生活下去而已。就这么简单。
小香林低着头想了好一会才回道:“不知道。”
青年毒曼与小香林对视了许久,女孩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眸眨了又眨。
“呵呵……”祭司大人忽然掩面笑出声来。
小香林和她都不知道叔叔这是在笑什么,就在这时,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红印渐渐浮现在小女孩白细的后颈上。
毒香林睁大眼睛,眼看着喜印记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
小香林对于自己身体上的变化浑然不觉,还疑惑地看着慢慢止住笑的叔叔。
青年祭司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放到小香林的手心里。
“拿去吧。”他笑过之后再次开口说着,但毒香林觉得他语气不像之前那么随意,而是多了几分郑重的意味:
“喜最爱的孩子,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