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兄妹间的对话总是有这么一段。
──达一向全心守着妹妹,虽然致亭嚮往表演工作,但他一直都希望她生活能尽量单纯,不要涉入麻烦事。
──结果证明达是对的。
杉的面孔下意识地皱缩了一下,彷彿在抵抗从身体深处涌上的痛楚。他再度将视线投向窗外,集中在雪白的飞机机身上面,握着铅笔的右手却下意识地移动,让笔尖在纸面上留下黑色的线条。
「致亭。」
杉对着玻璃上的倒影喃喃自语。
「你曾说过,你是世界上第二瞭解达的人。但是,实际上,真的没有人比你还懂他。连我都没办法……你也许会说这种时候才需要我陪着他,可是,他现在已不再相信别人了,包括我在内。我光是看着他的眼睛就晓得,他再也不会允许我站在他的旁边,毕竟我是害死你的兇手。」
寂静的候机室内响起脚步声,航空公司的地勤人员从走廊的另一端出现,站在闸门旁边开始登机广播。候机室内的旅客有的还在打呵欠,有的慢慢站起身,拖着登机箱走去排队。杉低头看着素描簿,那上头留下来的是一个图案,漏斗型的线条,中央伸出一条线,像是花的形状。整张素描簿上,白纸的中间就只有那个图形。像一朵有些歪扭的海芋花。
杉望着那张图,手上还握着铅笔,泪水却从眼眶中滑出来,滴在纸上。
接着,他收起铅笔,伸手抓住纸页,只听得「刷」一声,那张纸被他硬生生地撕了下来,因为声音太突兀,有几个排队中的旅客将视线转过来,杉在他们脸上读到「怪人,干什么啊」的讯息。
「对不起,致亭。对不起,达。」
因为我要走了。
我将要拋下你们,逃到几百几千公里以外的地方去──
杉将被撕掉一页的素描本塞进包包,撕下来的那张纸则揉成一团,拋进了离他最近的垃圾桶。
接着他加入排队等候登机的人群,五点鐘,准时起飞。